“當日展才也在杭州,他和王民應長子王世貞交好,曾經私下相勸,但王民應一意孤行,后果和展才所預料的基本一致。”
連續飲了四五杯酒,錢淵晃晃腦袋試圖保持清醒,笑著說:“殿下,不管在朝在野,都需要待時而動。”
高拱用復雜的眼神看著這個一臉笑容的青年,雖然是以探視寡母的名義請假南下,但他很清楚,錢淵短期內是不會回京的。
這頓飯都吃了快一個半時辰了,鍋里的湯汁已經燒干,火炭已經熄滅,三人只揀著幾盤涼菜吃。
從資質上來說,裕王比嘉靖帝要差得多,但他也有自己的優勢,有自知之明,所以他從不吝嗇于向他人請教,但他的劣勢也很明顯,權力制衡之術不太熟練,而且很沒有眼色。
接到錢淵遞來的眼神,高拱咳嗽兩聲,“展才明日離京南下,又恰逢王妃有孕,殿下設宴為展才送行,不知還有何交待?”
裕王愣了下,茫然搖頭后才醒悟過來,看向錢淵笑道:“展才,有事只管說……你可是孤的福星呢。”
錢淵離席施禮,正色道:“殿下,開海禁通商一事,短期內絕不可行,但此事需要盡早籌備。”
裕王來了興趣,“展才你的意思是?”
“朝中戶部據說能餓死老鼠,日后殿下正位大寶……那時候是最需要銀子的。”錢淵加重語氣。
裕王這下子反應的很快,連連點頭,腦子沒壞的都知道嘉靖帝修道修到最后……絕不是撲哧撲哧兩只手飛上天,而是應該被埋進墳墓。
普通人死了埋進墳墓也就個簡單的儀式,官宦世家要隆重點,但也費不了太多銀兩,只是儀式比較復雜,但皇帝是不同的……花個一百萬兩銀子,那算是寒酸的!
所以裕王登基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應該去打造戶部倉庫,看看有多少銀子。
錢淵瞥了眼高拱,補充道:“而且殿下如今潛龍,招攬有識之士也是要銀子的……不是誰都如高大人這般品行高潔。”
裕王又是連連點頭,也不知道是贊同錢淵這話,還是感謝錢淵這個帽子蓋的好……不是孤黑眼珠見不得白銀子,實在是沒辦法啊!
面對高拱狐疑的眼神,面對裕王的殷殷期盼,錢淵拱手道:“此番南下,臣會落腳臺州,如剿倭順利,想組建一支船隊揚帆出海,還望殿下允許。”
裕王起身來回走了幾步,以他的本意是想一口應下的,但心有忌憚。
“此事倒是幾個月前在西苑提過一嘴,陛下也沒說什么。”錢淵窺探裕王臉色,補充道:“待得殿下正位大寶,船隊自然要上交……到時候就是皇家船隊。”
裕王眼睛一亮,轉頭看向高拱,后者在心里盤算一番深深看了眼錢淵,這家伙在這方面下的功夫不淺,只怕早有這想法了。
關于市舶司,高拱心里是有數的,朝中文官主流意見禁海,一方面在于東南倭亂,另一方面在于市舶司是歸屬宦官勢力范圍的。
有一支直屬皇室的船隊,市舶司就有可能轉為外朝正式衙門,以文官管轄,錢淵這稀泥活的還挺好。
沉思良久后,高拱微微向裕王點頭,“此事讓展才去辦,但不得聲張,即使王府其他講官也最好……”
裕王笑著點頭,“展才,此番南下大展宏圖,孤等你回來!”
錢淵淺笑施禮應是,今天他很有信心,因為他需要勸說的只有裕王,高拱是不會反對的。
原因很簡單,錢淵記得很清楚,明朝歷史上提出復元朝海運代替漕運的官員并不多,高拱就是其中一個,這是穿越者專屬的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