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兩個隨從在外面等著,中年人大踏步走進樹林。
這兩句話暗藏玄機,他去年除夕夜前往臺州,密談諸人中,一個是姓譚的譚綸,一個是武進人氏的唐順之,一個是如今因在義烏募兵練軍而聞名的戚繼光。
幽暗的樹林里只有兩個人,中年人摘下斗笠細細看去,這人還是不認識。
對面的錢淵也睜大眼睛,他前身是見過這個人的,這是自己的嫡親娘舅,母親譚氏的嫡親二哥,譚維。
“能待多久?”錢淵沒有客套先開口。
“一個半時辰。”譚維明顯沒認出人,腰間佩刀還緊緊捏在手上,“船只停靠六里外的島嶼,共三十多人,都是心腹。”
“心腹?”錢淵冷然道:“這等事,再如何的心腹也不能留。”
譚維深吸了口氣,“外間兩人不回去,其他人無所謂。”
錢淵沉思片刻,轉頭看了眼王義,后者往后退了幾步,但視線還落在譚維的腰刀上。
錢淵無奈的行了個禮,“錢淵拜見舅父大人。”
“淵哥兒?!”譚維睜大眼睛往前走了幾步在王義的逼視下停下,順手將腰刀丟了過去,這才疾走幾步到錢淵面前,細細看了看,猛地一拍肩膀,“怎么讓你來!”
“小舅身為臺州知府,荊川公腿腳不便,戚元敬還在義烏編練新軍。”錢淵笑道:“外甥兩個月前南下臺州,這次要細問倭寇內情,自然非我莫屬。”
“哈哈,展才你如今在海上好大名聲呢,松江錢,臺州譚,蛇兒口,尾后針……”譚維大笑道:“的確,幾度敗倭,又和東南文武交好,的確非你莫屬……只是君子不立危墻之下,實在太危險了。”
“再危險也比不上二舅,親探虎穴,非常人能為之。”錢淵有點意外,譚維和譚綸性子還真不太一樣。
“除夕夜和小弟見了一面,當時還有荊川公和戚元敬,說好傳遞消息,但半年多了,一次面也沒見過,一次消息也沒傳出來。”譚維準備說起正題,突然轉而問道:“對了,會試如何?”
“三甲進士,選庶吉士。”
“那你南下臺州作甚?”
錢淵腳步微移走到側面,借著月光仔細打量譚維臉上的表情,輕聲道:“母親三個月前遷居臺州,外甥實在放心不下,請假南下探視。”
“妹子遷居臺州?”譚維詫異道:“為什么?”
錢淵舔舔嘴唇,搖了搖頭,“不太清楚,如今就在臨海縣內,嫂嫂和小妹也在。”
譚維沉思片刻,將這些事先拋之腦后,拉著錢淵從樹林側面走出,爬上一座小山的半山腰,這兒有一個山洞。
王義默不作聲的帶著四個護衛跟在前后,在山洞四周布防,譚維點頭贊許,錢家護衛的名聲即使海上也頗有流傳,果然精干的很。
這座小山不高,遍地都是低矮的灌木叢,也就山洞附近干凈點,錢淵環顧四周和譚維低聲密語。
這時候,皎潔的月光投射而下,將錢淵照的清清楚楚,似乎有海風呼嘯而來,山頂附近的灌木叢發出瑟瑟的搖曳聲,王義警惕的抬頭看去沒發現什么。
好一會兒之后,一顆腦袋悄悄鉆出灌木叢,視線落在錢淵那張臉上,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他認出了這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