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消息傳來,又是徐渭。
李春芳和郭樸還算沉得住氣,袁煒已經氣炸了,他將近一個月青詞沒被錄用過了。
徐渭抵達萬壽宮后殿的時候,正巧錦衣衛指揮使陸炳也在。
“這么說來,俺答是在楊博赴任之前退兵的。”嘉靖帝猶豫了下,沉思片刻后道:“雖未有戰功,但身著孝服為國出力,朕再想想吧。”
徐渭是個聰明人,立即恭賀道:“陛下,可是大同之圍已解?”
“是啊,總算是趕跑了。”嘉靖帝嘆了口氣。
大同右衛已經被圍困了半年,大同總兵、宣府總兵,宣大總督都拿不出什么辦法,兵部那些官兒反而為了兵部尚書這個位置鬧得不可開交。
楊博丁憂后接任兵部尚書的許論已經被罷官,嘉靖帝最后選擇讓楊博奪情起復,總督宣府、大同和山西軍務,但就在楊博還在赴任路上的時候,兵部侍郎江東突然出兵接了大同之圍。
于是,接下來,怎么安置楊博就成了個難題,畢竟是奪情起復,現在戰事一歇,要不要讓他回去繼續守孝呢?
如果不回去守孝,那楊博丁憂前是兵部尚書,按道理應該重任大司馬一職,而且正好這位置是空的。
但剛剛立功的兵部侍郎江東呢?
嘉靖帝揉揉眉心,真心頭疼啊,和他孫子萬歷不同,嘉靖帝雖然也不見大臣,但他是實打實要干事的。
黃錦在一旁勸道:“皇爺,畢竟是好事嘛,眼看著北邊安靜了,南邊再安靜下來,皇爺就安安心心了。”
嘉靖帝揉著眉心的手一頓,抬頭看向陸炳,“東南如何?”
“編練新軍頗有成效,浙直總督胡宗憲正調配兵力,總督府臨時移駐紹興府。”陸炳頓了下,遲疑道:“之前胡宗憲曾上書請調湖廣、山東、徐州各地衛所軍械,還想……”
“還想截留江南鹽稅。”嘉靖帝丟下手里的奏折,“但現在沒動靜了。”
“是。”
“知道為什么?”嘉靖帝似笑非笑。
陸炳心里一緊,點頭道:“南京錦衣衛來報,胡宗憲以通倭之名在杭州府抄了一處富商,得銀頗豐,充作軍資。”
“胡鬧,浙江那么多官兒沒人跳出來?”嘉靖帝轉頭看向徐渭,“可有御史彈劾?”
這句話不問陸炳而問徐渭,看似是牛頭不對馬嘴,但實際上卻頗有深意。
因為徐渭住在隨園。
在幾個月前的京察中,通政司左通政因李默門生被罷,原通政司左參議錢錚升任左通政,而右通政在一個月前丁憂歸鄉,通政使是嚴黨,但年老多病,除了和嚴黨相關的事之外,都交給了錢錚。
陸炳眼角余光掃了掃徐渭,他覺得這句話中還有一層意思,因為他知道在這件事中,有錢淵的參與。
“有無御史彈劾,臣不知。”徐渭不慌不忙從袖子里取出一封信,笑道:“不過,展才倒是寫了信過來,還說這事兒陛下是知情的。”
“知情的?”嘉靖帝莫名其妙示意黃錦接過信,拆開看了幾行,“這是寫給文長你的信,嘖嘖,這筆字……要不是鄉試會試有抄卷,這輩子都中不了進士……”
話說到一半,嘉靖帝突然住了嘴,腦海中浮現出去年那個青年跪在自己面前,大滴大滴淚珠摔落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