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馬車上堆放著沉重的狼牙筅、長槍、標槍等物,長途跋涉,不可能時時刻刻都扛著,義烏兵、護衛都只將腰刀、弓箭帶在身邊,其他東西都送到馬車上。
但跟隨義烏兵、護衛一起行動的松江火銃兵就不行了,只能背著鳥銃,這玩意精貴的很,而且這個時代的鳥銃尺寸上都沒個標準,每個鳥銃兵都更熟悉自己使用的那一支。
繼續往前五六里,一股百余人的倭寇出現在大軍側翼窺探,盧斌沒有調頭,只遞信回去,后面的田洲兵分出兩百人監視,直到大軍安然度過。
“到了海寧附近就轉向往西。”錢淵輕聲道:“越往南,倭寇理應越少……”
說到一半,錢淵就住了嘴,心里暗罵,特么自己還是不開口的好。
錢淵的綽號“掃帚星”遍傳東南,不管在海上倭寇,還是岸上文武官員中,名聲都很響亮。
倭寇認可“掃帚星”是因為錢淵懟上倭寇就沒輸過,就連徐海兩年前在崇德縣也吃了不小的苦頭,特別是最后時刻,倭寇破崇德縣結果被趕出來那一幕,讓錢淵得了另一個綽號“蛇兒口”,和另一個看似上陣勇猛實則用兵陰險的譚倫的綽號“尾后針”并列。
而東南文武官員認可“掃帚星”是因為錢淵幾乎每次外出都會遇上倭寇,特么就算跑到徽州府那深山老林中都會遇上,這才叫“掃帚星”啊!
錢淵也有這種覺悟……這應該是金手指吧?
應該真的是金手指,黃昏時分,盧斌帶著斥候趨馬奔來,“展才,幾股倭寇一直六七里外窺探不去。”
“多少人?”
“攏共大約千五。”
錢淵讓護衛展開地圖看了看,“現在距離長水鎮多遠?”
“十五里,預計天黑前能抵達長水鎮。”盧斌手搭涼棚眺望,“但如果被千五倭寇咬一口……”
“打一場吧。”錢淵淡然道:“你來指揮,但地點必須選長水鎮百姓能看到的地方。”
盧斌點點頭去準備了,一旁的吳百朋和何心隱有點納悶,回師桐鄉路上難免一戰,但為什么一定要選在長水鎮外?
面對這個疑惑,錢淵沒有回答,只向鐘南努努嘴。
“我田洲狼兵兩年多前跨越十八府洲抵達南直隸,結果誰都不肯接納。”鐘南嘿嘿冷笑道:“就算這兩年戰功累累,紹興寧波也決計不敢讓田洲兵入城。”
“倒不是因為你田洲狼兵。”錢淵聚精會神的看著遠方影影綽綽的身影,隨口解釋道:“大軍入城入鎮,說個不好就要動手……縣城不敢,洗個鎮子輕輕松松,回頭推到倭寇頭上就是了,這種事邊軍干的熟練的很。”
何心隱不悅道:“嘉興府一片狼藉,這時候還拘泥于……”
“那就拜托夫山先生用三寸不爛之舌去勸勸了。”錢淵隨口懟了句,“今日晨間盧游擊就派人去通報了,那邊不聞不問,連口糧都不肯準備。”
十月中旬了,換算到后世大約十一月份,十天前還烈日炎炎,這會兒已經秋風涼爽,長水鎮很快就出現在錢淵的眼前。
手持刀槍的鄉勇們從長水鎮涌出,神情不善的看著漸漸接近的官軍,其實錢淵很理解他們,誰都不想將自己的性命交托到他人手中。
但長水鎮是必須要伏在自己腳下的,錢淵的視線轉向從長水鎮中穿過的那條河流,不僅僅是因為要口糧,要駐軍歇息一晚,更是因為這條河。
錢淵選擇長水鎮自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長水鎮因長水塘而得名,這條河不長,四十多里,但卻直通海寧縣。
如果能順河而下,回師桐鄉的日程能縮短一半,但前提條件是,需要靠水吃水的長水鎮提供一批船只。
這就是選擇這一戰地點在長水鎮外的原因。
錢淵面無表情的轉頭看向漸漸逼近的倭寇,想必幾百個倭寇腦袋能讓長水鎮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