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黃錦陪著錢淵出現在殿門口的時候,所有人都住了嘴……事實上,除了喋喋不休的禮部尚書吳山之外,其他都是有根腳的,早就沒什么話說只等著結果出來了。
噢噢,差點忘了,九卿中還有個沒根腳的國子監祭酒陸樹聲,但自從錢淵入后殿之后,這老頭一直沉默不語。
黃錦沒說話只笑了笑往后退了幾步站在臺階邊,錢淵團團做了個揖,用眼神召來趙文華。
“浙江巡按吳百朋。”
說完這句話,錢淵又團團做了個揖,轉身和黃錦下了臺階往外走去。
明朝那么多不著調的皇帝,但論對朝局的掌控力度,嘉靖帝能排進前三,如果去除動不動就要以武力殺人全家的威脅手段,嘉靖帝應該名列榜首。
錢淵出西苑的路還沒走到一半,殿內那些重臣已經迅速、整齊的拿出了方案,廷推浙江巡撫的結果是,吳百朋滿票!
就連徐階都黑著臉選擇了吳百朋……他倒是想給同年兼死黨王誥留點面子,但人家錢淵說出吳百朋名字的時候,司禮監掌印太監黃錦就在身邊呢。
送去后殿,嘉靖帝親自動手批紅,就此,在朝中沒有任何背景的浙江巡按吳百朋一躍成為全大明數的出來的封疆大吏。
吳百朋早在兩年前就有揚州大捷,后王江涇大捷中亦有功,但困于無背景無人賞識提拔,以至于上一次廷推浙江巡撫的時候,所有人都知道他才是最合適的,但卻是阮鶚上位。
歷史已經改變,吳百朋或許能在幾百年后和胡宗憲、俞大猷、戚繼光、譚綸并列為抗倭名臣名將……只可惜了盧鏜,原本和俞大猷、戚繼光合稱抗倭三名將,現在卻下獄論罪。
北上路過蘇州的時候,楊文打聽到了消息,盧鏜陸續在平湖、嘉善、王江涇連戰連敗,最終竄入吳江逃得一命,之后徑直去了蘇州府衙領罪入獄。
錢淵沒有在嘉靖帝面前愚蠢的為盧鏜求情,而是旁敲側擊保下了盧斌……四次聯手,四次大捷,這是福星啊!
“展才,晚上喝酒去?”
錢淵腳步一頓,陰陽怪氣的說:“小閣老不在直廬票擬,盡在外面打轉啊。”
“就你怪話多!”嚴世蕃兩眼一翻,大大咧咧的走過來,還拍了拍錢淵的肩膀,“廷推何人?”
“又不遠,自個兒問去。”錢淵聳聳肩膀把嚴世蕃的手甩開,“沒空搭理你!”
嚴世蕃的臉陰了下來,“現在脾氣大了?”
“我錢某人脾氣一向大。”錢淵斜著眼,“你到底從胡汝貞那撈了多少銀子?”
“什么意思?”
錢淵咳嗽兩聲,低聲將抄了富陽縣海商劉家的事說了,“抄家之前說好了我一成半,抄完了居然不認賬……我想來想去,八成是你要的太狠!”
嚴世蕃訕訕的摸了摸耳朵,他和老子嚴嵩不同,是個死要錢的,胡宗憲坐鎮東南天天為了銀子發愁,但就算這樣,每半年都要送一批銀子入京或去江西嚴家。
“適才不是說再搓麻不放水嘛,有本事你贏回去就是。”嚴世蕃低聲問:“不是王誥吧?”
“這次真是……陛下和元輔今兒都是在那看戲呢!”錢淵哼了聲,“陛下欽點浙江巡按吳百朋。”
嚴世蕃品了品,嘖嘖道:“展才你在陛下那還真有面子!”
“扯淡,其實誰都知道惟錫兄合適,只不過誰都摟不住,一幫官油子,就我傻……”錢淵打了個哈欠,“晚上聚宴再說吧,我在京中還要待幾天……”
嚴世蕃詫異道:“你還要南下?”
廢話,那么多破事還等著呢,不南下怎么辦?
錢淵都懶得回話,搖搖晃晃往前走,步子都不穩了,沒轍啊,這段時間趕路實在趕得狠了,今日凌晨從通州啟程,疾馳入京,還刻意的沒有休息直入西苑覲見。
效果很好,但后遺癥也很明顯,心力憔悴,疲憊不堪,現在倒在地上就能睡著,而且大腿內側被磨破的死皮讓錢淵走路極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