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淵在心里盤算,不管你胡汝貞為什么看那兩位不順眼,這次總得將戚繼光調出臺州了,俞大猷調浙江總兵不可能再留在松江。
高拱、錢淵和徐渭的注意力都不在吃上,腦子就沒停止過轉動,但人家裕王不管,一口氣把那盤蝦滑全吃完才放下筷子。
“展才,這番下東南立下大功……哈哈,吏部考功司郎中據說挺撓頭的。”裕王饒有興致的說:“本朝還沒出過這種事,庶吉士頻立軍功。”
“總是好事。”高拱接道:“前幾日聽展才說……還要南下?”
錢淵點點頭,“只是這次險死還生,叔父叔母……”
“剿倭的事不是有胡汝貞、吳惟錫嘛。”裕王終于吐露出此行的真正意圖,“展才上次離京前說的船隊……”
裕王是真的窮啊,畢竟是沒有正式名義的儲君,很多時候那副排場得擺出來,偏偏裕王生母已經過世,一丁點兒的補貼都沒有。
就在昨日,負責管理酒樓的劉洪還私下說過,在錢家酒樓打白條的,最多是徐璠,其次就是裕王府。
“徐海死,汪直降,船隊可啟。”錢淵壓低聲音,“臣已經私下做了準備,就在臺州、舟山一帶,殿下放心就是。”
“主要是絲綢、棉布、茶葉、瓷器。”徐渭補充道:“禁糧食、火藥、鐵器出海。”
“不必禁,這是禁不住的,科以重稅就是。”錢淵搖搖頭,“如果船隊能運糧入港,可以免稅,甚至可以許諾下一次交易免稅。”
“只可惜市舶司被裁撤后至今還沒復設。”徐渭嘆道:“東南倭亂便是因此而起,通則寇轉為商,禁則海商轉為寇……”
“但徐海是個天生的強盜頭子,他不死,就算復設市舶司也沒用。”錢淵輕輕拍拍桌面,“所以,接下來,首先要弄死徐海,剿滅其麾下倭寇主力。”
高拱和裕王畢竟遠在京城沒聽出什么,但徐渭久在東南游歷,又幾度親身上陣,很清楚徐海麾下倭寇戰力,他細細打量錢淵的臉色……似乎很有信心的樣子,或許這就是錢淵為什么堅持再赴東南的原因。
“徐海死,汪直降,再加上沿海編練的官軍戰船,商船就能通行大海。”錢淵看向高拱,“日后一切都要仰仗中玄公。”
高拱是贊成開海禁的,又勇于任事,當場慨然應諾。
裕王也是贊成開海禁的,畢竟來錢啊,他仔細核算過,如果開海禁通商,原先走私的只要有五成繳稅,一年的收入比原市舶司十年的收成都多。
更何況錢淵組建的船隊日后還會掛在皇家頭上,光是這份收入……裕王這半年多幾乎天天吃錢家酒樓的飯菜,胖乎乎的圓臉上一雙眼睛都笑得瞇成一條縫了。
外間漫天飛舞的大雪漸漸停了,屋內的火鍋里也只剩下殘羹剩菜,高拱起身正要告辭,突然裕王的話讓他腳步一頓。
“王妃還有一個月就要……”裕王看向錢淵的眼神中帶著希翼。“展才……”
其他三人都無語了,高拱和徐渭都是正統讀書人,講究“子不語怪力亂神”,而錢淵有點頭大……
連續兩次巧合后,現在裕王是真的把錢淵當做福星了……
最后在高拱、徐渭哭笑不得的表情中,錢淵正色拱手道:“殿下福澤深厚,氣運在身,王妃必能安然產子……”
“好!”裕王親熱的握住錢淵的手依依惜別。
捋須的高拱神情古怪,要不是錢淵才二十歲,入仕才半年,這必然是自己最大的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