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朋友以為我錢某人是來討錢的?”錢淵笑罵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陶秀才訕訕垂頭,心里暗罵,誰不知道你錢展才是個死要錢的,就去年還在富陽縣慫恿總督府抄家,不知道撈了多少。
“那就此作罷,文長日后久居京城,也無暇顧及這等小事。”錢淵變色道:“但陶大虎屢屢派打行滋擾文長生母,這就說不過去了吧。”
陶秀才長鞠到地,“不敢替舍弟分辨,認打認罰,陶家一力承當。”
“打得重了,罰的重了,文長名聲還不壞了。”錢淵懶懶道:“反正再過些日子,文長要接生母入京。”
“陶家當有程儀。”陶秀才松了口氣,他是鐵了心要送筆銀子過去,反正肯定是陶大虎那邊拿,什么時候鬧事不好,偏偏挑了這幾日!
陶大虎一個打行的頭目消息不靈通,但陶秀才深知面前的青年幾度上陣,殺伐決斷,實在是惹不起的人物,能賠一筆銀子送走那回頭都得念佛了。
錢淵有點不耐煩了,算算日子金華、處州那邊募兵應該快結束了,護衛隊老人還要抽調入軍,回頭還要去看看打制鳥銃的工匠,要不是等瓦老夫人后日啟程,他都懶得處理這些小事。
不過既然做了,那就要全頭全尾,送徐渭人情,那就要送到家。
看到剛進門的周澤做了個手勢,錢淵神色更是溫和,隨口問了幾句陶秀才四書五經……嘖嘖,這廝多年不讀書,混跡打行撈銀子,答的磕磕絆絆,詞不達意。
“對了,紹興,陶家。”錢淵笑著問:“太湖里那個陶港也是你族人?”
陶秀才臉色一變,搖頭道:“陶港是會稽陶,學生是山陰陶,不是一支。”
“那陶港倒是個能惹事的,蘇州兵備道王崇古文武雙全,腹有韜略,居然在他手里吃了個虧!”
“多年前見過一面,陶港此人性情狡詐,事到臨頭又狠得下心。”陶秀才嘆道:“可惜卻誤入歧途,勾結倭寇,實在是罪不容赦!”
錢淵嘆道:“你可不能學他。”
“學生謹記大人教誨,愿出銀千兩助官軍抗倭!”
錢淵笑吟吟的點頭,心想面前這家伙倒是個能演戲的,年前陶家輾轉從府衙小吏手里接手設置粥棚賑災,結果筷子都立不起來,為此梅守德氣得大罵,到最后也拿陶家沒什么辦法,只能親力親為。
就在這時候,門外傳來一陣喧嘩聲,紹興知府梅守德滿臉怒容,推開攔著的護衛,大步走進門,戟指道:“錢展才,狼兵入城,你想干什么?!”
錢淵起身拱手道:“宛溪先生勿急,先請坐下品茶。”
還沒等梅守德說話,只聽見噗通一聲,一旁的陶秀才一跤跌倒。
“是陶家那個……”府衙的捕頭在梅守德耳邊小聲嘀咕。
趴在地上的陶秀才突然一躍而起,沖著梅守德長長一揖,“府尹大人,學生愿奉銀兩千兩,助官軍守城!”
外面的喧鬧聲越來越響,哭鬧聲、求饒聲陸續傳來,偶爾還能聽見刀刃相撞聲。
真是個心思機巧的人物,錢淵饒有興致的打量著陶秀才,嘆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