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一出,一直留心的錢銳發現一旁的王翠翹鼻息有些沉重起來。
“算了吧,松江那邊守得銅墻鐵壁。”徐海苦笑搖頭,“青壯都依城筑寨,有風吹草動就竄入城中,那個董……從哪兒弄來那么多鳥銃,再說破了松江,后面蘇州駐有重兵。”
“還是嘉興府好。”王翠翹嬌笑道:“妾身還指望將軍再帶幾幅好字帖回來呢。”
徐海遲疑了會兒,“俞大猷……這只攔路虎可不好啃,他可不比盧鏜。”
“不過嘉興府也是將軍福地,當年將軍初出茅廬第一戰就是在嘉興平湖擊潰俞大猷。”錢銳不動聲色的說:“當然了,嘉興府如今……如果不是夫人要字畫,幾乎沒什么值錢的了,除非攻下桐鄉縣城。”
徐海陰著臉沉默了會兒,用力捶了下桌面,沖著王翠翹道:“要不是你攔著,非剁了老譚不可!”
“將軍,龍生九子,秉性不同,況乎人呢?”錢銳勸了幾句,腦子一轉換了個方式,“將軍應該知曉三國白馬銀槍常山趙子龍。”
“當然知道,長坂坡殺的曹兵血流成河,勇冠三軍!”
“昭烈帝……呃,就是劉備,極擅用人,五虎上將中關云長、張翼德等人均獨當一面,唯獨趙子龍一直留在劉備身邊,極少率軍出征。”
錢銳笑道:“老譚向來滑頭,是塊看門守戶的料,上陣殺敵非其所長。”
徐海怒氣漸漸褪去,苦笑著點點頭,嘆道:“要不是他率先逃竄,何至于敗給華亭錢家子,這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在崇德,徐海久攻不下損兵折將,只能西進湖州,第二次在桐鄉,徐海敗退匆匆離海,以至于被俞大猷搶了把,只能斷尾求生。
“岸上傳來消息,錢家子巡按浙江,這次說不定能……”徐海眼中透出恨意,陰森森道:“這次若能擒獲此人,非剮了他不可!”
錢銳微垂眼簾,心中嘲諷,屋內三人,兩個都是他的人,你看最后是誰剮了誰?
王翠翹強作鎮定,“錢展才這些年好大名聲,都說是掃帚星轉世,將軍還是不要觸這個霉頭的好……算了,妾身雖念著項家天籟閣,這次將軍還是別選嘉興府了,前兩次都是在嘉興……”
“錢家子又沒生三頭六臂,將軍無需將其放在心上。”錢銳輕描淡寫道:“等消息傳來,大致清楚官軍調配布局,之后遣小股兵力各處上岸,最后將軍再選地大舉出兵。”
徐海點頭稱是,前幾年倭寇消息靈通的很,畢竟本來大都就是沿海居民,但這一兩年來,官府在沿海各地布兵,雖戰力不強,但讓倭寇消息斷絕,至今徐海只知道俞大猷調嘉興,其他兵力調動一概不知。
“不過,俞大猷調嘉興,的確是塊硬骨頭。”錢銳低聲道:“聽聞去年攻紹興、寧波的撈了不少好處?”
“是啊,紹興、寧波的守軍不堪一擊,要不是那幫狼兵趕到,慈溪必破。”徐海嘖嘖道:“后來才知道,浙直總督胡宗憲就在上虞,即使這樣,兩地守軍還是那般廢物。”
“這么來說,紹興、寧波倒是個好目標。”錢銳琢磨了下,“將軍你想啊,大年夜還鬧出事,如若攻嘉興,只怕他們一來難以下手,二來說不定紛紛逃竄。”
“寧紹臺……”徐海沉吟不語。
錢銳心里暗罵,都說了紹興、寧波了,你非要把臺州加上去!
“不急,不急。”徐海最終如此說:“先讓小股兵力上岸試探一二,摸摸情況再說,對了,多帶些新人去,投名狀總是要交的。”
王翠翹眼神閃爍不定,如今譚維被踢去修船,她已經沒有傳送消息的渠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