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里走進了病房區,錢淵不禁嘴角動了動,畢竟來到這個時代好些年了,在隨園、食園都生活算得上豪奢,又見識過嘉興第一家項家,他一眼就認出病房里那張床榻價值不菲。
東南地區嫁女講究十里紅妝,就算是平民百姓人家,也會給女兒備上各種家具……從床榻、梳妝臺到馬桶不一而足,這六柱龍紋架子床顯然不知道是哪家的嫁妝。
錢淵上前摸了摸,似乎還是黃花梨的……這敗家娘們,收起來當古董都夠格了!
“少爺。”香菱聽到消息跑了過來,看錢淵正在對著床榻發呆,解釋道:“少奶奶放出消息,收集床榻為日后傷兵所用,這是柳家送來的,據說是給未出閣的小姐備的。”
錢淵感慨的點點頭,嘉興、臺州是東南倭患最重的兩個府洲,但前者軟弱不堪,后者剛強敢戰,柳家的家主明堂公破家抗倭,就連孫女的嫁妝都送來了……
明堂公是正德年間進士,生有五子,其中兩人死于嘉靖三十二年末的大戰,幼子讀書天分不錯,卻投筆從戎,如今在黃巖縣張元勛麾下任把總。
錢淵再往側面走去,布置的和后世的病房區別不大,只是沒有面對面,只有一側開門,里面放著大小不一的病床,每個病房都開了窗戶,盡量讓光線投射進來。
一路走到盡頭,錢淵算了算,差不多有五六十個房間,而且這個時代的房子都是里里外外,算起來應該要多一些,約莫夠三四百號傷員。
想了想,錢淵低聲問:“有那么多護工嗎?”
“正在上課呢。”香菱湊近在錢淵耳邊說:“襲人姐姐都已經授課個把月了,就連晴雯姐姐都能授課了。”
“你呢?”
香菱嘻嘻笑了笑,“少奶奶說還不行,不過可卿姐姐已經開始授課了。”
剛開始,襲人和晴雯是跟著小七的,可卿和香菱不肯和外男碰面接觸……這是怕錢淵以后因為這個不肯收房,后來知道錢淵無所謂,兩個丫頭才開始積極起來。
香菱推開一道門,“今天少奶奶也在上課,可別告訴老夫人……”
錢淵踱步進去看了幾眼就回來了,的確不能讓譚氏知道,里面二三十個男人,臺上是小七和襲人兩個,周圍站在四個錢家護衛……年后譚氏不再阻攔小七開辦這個診所,但有言在先,小七不能親自出面。
這兩個月來,小七主要工作是授課,從家里丫鬟到仆婦,錢家護衛的女眷,再到臨海、天臺、黃巖三縣招來的女工,培訓了一大批護工出來。
其中最得力的還是襲人和晴雯,這兩個丫鬟對小七那般死心塌地,就是因為幾年前小七出手救過她們的家人,各種洗手、消毒之類的手法也早就習慣。
沒一會兒,小七就出來了,嗔怪的白了眼,“上課呢,有事嗎?”
“沒事沒事,來看看你。”錢淵回頭看看,香菱和幾個護衛已經走遠,小聲說:“是培訓急救?”
“是啊,能多教點就多教點。”小七低聲說:“都是要充入軍中的,你也知道,戰場受傷講究急救,黃金三分鐘嘛。”
去年嘉興府兩次大戰,錢家護衛帶著的急救包幫了不少忙,錢淵立即點點頭,“那就辛苦你了,不過不要太累。”
“知道啦。”
“我的意思是……這段日子奔波在外,疲累的很,所以昨晚只能高掛免戰牌,今晚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七有點臉紅,只伸手揪住錢淵的手腕,微微捏起一層皮作勢要扭。
“好好好,錯了錯了,是希望今晚殺個旗鼓相當……”
小七哼了聲,“這些急救員充入軍中,但必須配備急救包,就是去年你出去時候帶的那種……懂了吧?”
“什么?”
“銀子,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