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般事商定,梅守德又去忙了,倒塌的城墻始終是他的一大心病,還好上次錢淵來山陰的時候,府衙抄家抄來了四萬兩銀子,手頭倒是不缺錢。
劉顯悶悶不樂的回營地,琢磨要不要給胡宗憲去封信,如果真的和湯克寬對調……如今湯克寬駐扎嚴州、杭州西側,壓根碰不上倭寇。
戚繼美和楊文、張三等人摩拳擦掌的準備大殺四方,正在搶著誰先出城剿倭。
倒是梁生得意洋洋……反正只要跟著少爺,肯定不缺戰打!
而錢淵和吳百朋去了諸家,當天晚上,錢淵親自下廚做了桌好菜,他和吳百朋盡挑肉吃,把蔬菜全留給哭笑不得的諸大綬。
“寧波無礙,臺州也應無礙,最有可能出問題的地方就是紹興府。”錢淵低聲道:“惟錫兄駐守杭州,最好調駐蕭山,此地無論海陸都是必經之地,紹興一旦有變,沿西興運河直抵山陰、會稽。”
吳百朋琢磨了下,“你是怕劉顯?”
“此人以勇力自持,精悍驃捷,節制精明不如志輔,信賞必罰不如元敬,麾下士卒隊列不齊,看似剽悍實則散漫。”錢淵嘆道:“昨日倭寇潰散,劉顯不顧入夜,率兵追擊,又沖鋒在前,手刃十余倭寇……”
諸大綬聽得半懂不懂,忍不住問:“展才,沖鋒陷陣,理應得贊吧。”
“一個把總沖鋒陷陣理應得贊,一個參將沖鋒陷陣理應得貶。”錢淵搖搖頭,“率眾者為帥,使麾下如臂所指,旌旗所指,必全軍所向。”
諸大綬笑著搖搖頭,“隨園中,只有文長和君澤能和展才議兵事。”
徐渭自然是有軍事天賦的,做個幕僚綽綽有余,君澤指的是后來曾經出任宣大總督的吳兌……呃,傳說邊市一有騷亂,三娘子就傾倒吳兌懷中,然后騷亂就平息了。
兩人隨口聊了幾句京中好友的近況,那邊吳百朋沉吟許久才道:“展才,你是怕徐海選中劉顯。”
“是啊。”錢淵嘆道:“以往徐海每次大舉入侵,必先擊潰當地官軍主力,俞大猷中箭重傷,任環僅以身免,盧鏜兵敗下獄,如若徐海選中劉顯……”
錢淵隨手從茶盞中蘸了點茶水在桌上比比劃劃,“東面有戚元敬,西面如若有惟錫兄,即使是劉顯兵敗,也有挽回的余地。”
“劉顯是胡汝貞心腹愛將,所以惟錫兄不可能駐守山陰、會稽,但如若回杭州府,一旦出兵必須得浙直總督調令。”
“但如果駐守蕭山……”
聽到這兒,吳百朋已經全盤想通了,蕭山縣和后世不同,目前歸屬紹興府。
吳百朋手持茶盞久久未動,心思急轉,這的確是個取巧的方法,只是不知道胡宗憲會不會答應,畢竟自己麾下千余兵丁,是護衛杭州府的主力。
錢淵也陷入沉默中,今天王義帶來的口信……徐海已選定寧紹臺三地為目標,但很難確定具體的地點,時間未定,至少要一個月之后,但不會晚于四月底。
選擇寧紹臺是在錢淵預料之中的,畢竟這兩個月來,小股倭寇在嘉興、松江已經吃了不少釘子了,但具體選在哪兒呢?
從徐海以前的履歷來看,這人雖然有軍事天賦,慣于設伏,長于穿插,但是個野路子,很有點想到哪兒打到哪兒的特點。
想到這錢淵就有點頭痛,偏偏東南沿海的地形讓徐海這種特點能發揮到極致,而官軍只能被動防守,很難找到機會聚集兵力圍殲。
錢淵舉起茶盞怔怔出神,也不知道胡汝貞到底和汪直談的怎么樣了,這次在杭州府問了幾次,胡汝貞只含糊而過,沒有明確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