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階的意思很明顯,你想挑個能和錢淵差不多的青年才俊,幾乎是不可能的。
從本意來說,徐階這是勸慰女兒,是好意。
可惜效果適得其反,徐璨垂下的臉龐都快扭曲的不能看了,狠毒的心思在她內心深處滋生……說的直接點,如果小七站在她面前,她能一刀來個透心涼。
嗯,她恨的是小七,是這個狐貍精將自己挑中的夫婿搶了去……錢淵是無辜的。
知女莫若母,張氏無奈的嘆了口氣,對丈夫使了個眼色。
“倒是有個人,年紀輕輕高中進士,身入翰林,雖名聲不顯,但實有經天緯地之才,不弱錢展才。”
徐璨抬起頭,“何人?”
徐階避而不答道:“但卻是續弦。”
看女兒沒有立即起身離開,張氏一陣心酸,自己是續弦,女兒也要去做續弦。
過了會兒,張氏將徐璨打發回去,垂淚對徐階道:“老爺,如何讓璨兒去做續弦……”
“錢展才其人看似交友甚廣,實則眼界頗高,隨園諸人就是明證,叔大雖然枯坐翰林十年,但在他心目中,分量頗重。”徐階淡然道:“遍數門下,唯有此人能與展才一較高下。”
看了眼妻子,徐階繼續說:“昨夜使人攜妻探視,已然藥石無用,病入膏肓。”
張氏咽了口唾沫,低聲道:“這都第二個了,不會是克妻吧?”
徐階冷然看了眼妻子,起身一揮袖袍徑直入了內室。
張氏知道自己說錯話了,當年自己嫁給徐階為續弦,華亭縣內就有徐階克妻的說法。
雖然今夜一席長談中,無論是徐階還是張居正,都沒有表露過這方面的任何跡象。
但實際上,兩人都心知肚明隱藏在這席長談下的深意,一個求娶,一個許嫁。
對徐階來說,錢淵已然和自己決裂,那么,只能選擇張居正。
對張居正來說,成為徐階的東門快婿,就再也不用怕徐階甩開自己,去選擇錢淵。
這是一場不折不扣的政治婚姻。
徐階欣喜于今夜張居正的來訪,但內心深處也隱隱感到心涼,他不禁在想,如果換成錢淵會怎么做?
這時候已經歸家的張居正端著藥碗親自服侍妻子用藥,輕聲安慰。
“放心,只是小病而已,太醫院都是幫廢物,已然讓人去尋東壁先生。”
“去年展才昏睡多日,就是東壁先生兩劑藥力挽狂瀾。”
“義修呢?”妻子努力支撐起身子。
“義修已經睡了,待到明年就要給他啟蒙了。”
“好好好,睡吧,睡吧。”張居正將妻子扶著躺下,“說不定明日一早就痊愈了。”
妻子苦笑搖頭,“昨日劉家姐姐……她可是家傳醫術,什么都沒說。”
“妾身放不下心的是義修,還望……”
”放心吧。“張居正兩眼泛著淚光,伸手握住妻子枯瘦的手。
張居正放下藥碗,吹滅蠟燭,緩緩走出內室,雙眼透出的幽光讓外間的仆人嚇了一跳。
“老爺,還有一劑藥呢。”
“明日再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