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臘月二十六開始,錢宅的下人們走路都躲著面色陰沉的錢淵,雖然自家這位少爺在家里向來性情溫和,而且頗為和藹,對下人很是優待,但板著臉……一股寒意不自覺從心底生出。
偏廳里,錢淵難得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他一手端著茶盞,一手拎著馬鞭,“從哪條路回來的?”
楊文打了個寒顫,跟著這位爺如許多年,自然心里有數,錢淵大罵未必是壞事,但如此笑容滿臉……一定不是好事。
“嗯?”
“啞巴了?”
“還是翅膀硬了?”
回過神的楊文趕緊應道:“少爺,小的是從奉化江乘船過來的,離城十里處下船,換乘馬匹趕來。”
“那應該是從新城門入城的?”
“是。”
“看到了外面設的粥棚了?”
“看見了。”
“知道是誰設的?”
楊文往后縮了縮身子,干笑著試探道:“不會是周家吧?”
“哎呦,還挺聰明!”錢淵放下茶盞,試著揮揮馬鞭,發現夠不著,索性起身走了兩步,“六月汪直來降,唐荊川招募人手開始設市通商,第二日我已將名單遞去,也就是說,前前后后半年,來回試探,暗中謀劃,結果你最后告訴我……居然撲空了!”
“你自己說,應該受幾鞭……當然了,你楊筠江如今是游擊將軍,不再是我錢家護衛,不肯也理所應當!”
一個月前,錢淵決定在除夕之前解決,下令楊文并譚七指合軍,將以奉化吳家為首的走私船隊一舉殲滅。
結果事到臨頭,返航的船隊居然安然無恙的駛入舟山港,錢淵得報,楊文和譚七指居然撲空了。
雖然說茫茫大海中,沒有雷達,難以探尋對手的蹤跡,但對方是有確切的返航路線,而且有確切的目的地,這樣都能撲空……實在讓錢淵大為惱火。
周家那邊喜滋滋的,還人模狗樣的設了粥棚……鎮海因為設市通商,如今人口劇增,丐幫可能有將總舵遷居至此的想法。
錢淵劈頭蓋臉的一頓罵,楊文倒是松了口氣,只垂頭喪氣的單膝跪在那老老實實聽著,挨了兩鞭還裝模作樣的慘呼幾聲。
“誰?!”
見門口人影閃動,錢淵大怒,將手中鞭子扔了過去,“何人敢窺?!”
“哎呦……”
“嘩啦啦……”
頭上挨了下的晴雯淚眼婆娑捂著額頭,腳邊是摔碎的茶盞,楊文緊張的回頭瞄了眼,登時松了口氣。
“被罵的又不是周澤,你來做甚?”錢淵沒好氣訓道:“好好好,待會兒傳信出去,讓周澤回來挨揍!”
晴雯噘著嘴嘀咕道:“襲人姐姐讓我來的……”
“她倒是有心計的,拿你當槍使。”錢淵罵了句,“外間守衛何人?”
梁生苦著臉進來,單膝跪在地上,他是知道內情的,看少爺火氣大,這才送信去后院給襲人,楊文和襲人是一對,都已經開始議婚期了。
“你去領十棍,晴雯扣半年月錢。”錢淵回身踹了楊文一腳,“這次讓少爺我丟了這么大的臉,居然還有臉找人來說情!”
晴雯和梁生退出去胡,楊文才低聲說:“少爺,這次還真是他們運氣好,正巧西北風……他們航線偏了,等譚七指查到蹤跡,船隊都進了舟山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