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們發現位置全都被隨園士子占了,還不瘋狂往錢淵等人身上潑臟水,抽冷捅刀子都正常。
“平定兩浙倭患,論功一石,胡汝貞得三斗,余者得五斗,展才亦能得兩斗。”徐渭哼了聲,“更別說總督府欲攻伐五峰,展才勢壓績溪,一力招撫汪直,設市通商,這塊肥肉……他徐華亭也有臉來搶?”
錢錚苦笑幾聲,“他屬意何人?”
“博茂年幼,不夠穩重,端甫、虞臣、文長和小侄都位屬翰林。”孫鑨緩緩道:“登之、君澤、子京、文和皆有此能,楊、夏、周三人在各地任知縣,歷練后也合適。”
錢錚在心里盤算了下,吳兌、陳有年、孫鋌是兵部、刑部、戶部的主事,熬上一兩年外放,知府只怕夠不上,但一個同知、推官還是夠格的。
楊銓、夏時、周詩在江西、湖廣、四川任知縣,即使仕途不順,也能平調鎮海、慈溪等地的知縣。
陸一鵬如今是都察院御史……外放說不定能接任浙江巡按。
錢錚不禁失笑,侄兒還安排的挺好,可惜太過理想化了,即使能做得到,也會有大把人跳出來反對……難道你錢淵要把寧波打造成獨立王國嗎?
徐渭輕笑道:“荊川公今年五十有二,還能撐幾年,如今他常駐鎮海,名望極高,倒是無虞,鎮海知縣孫丕揚可調回京在六部熬上兩年,再從京中選人南下知鎮海事……”
“展才挑中何人?”
“孫前鋒。”
孫鑨不禁翻了個白眼,難怪將其他人攆去歇息,卻讓自己留下來!
徐渭說的是孫鑨的弟弟孫鋌,去年自取號“前鋒”,錢淵知道后忍俊不禁。
孫升遠在南京,如若要以孫鋌南下,此事必須得其長兄孫鑨首肯。
“文和雖然性情跳脫,但為人精細,處事有方,有勇有謀,日后展才一旦回京,唐荊川坐鎮中軍帳,以文和為前鋒……”徐渭笑道:“展才挑中兩人,一是文和,二是登之,一人南下,另一人可入戶部,大司農礪庵公正準備單設鎮海清吏司,專管寧波府海貿稅銀。”
“噢噢,難怪前些天你特地問二弟賬目學的如何!”孫鑨苦笑道:“二弟學的還算不錯,但實在不喜歡。”
“他坐不住,正好登之性子穩重。”
錢錚也點點頭,孫鋌就是個猴子,平日里一有空閑就到處亂竄,孫升去南京后更是沒人管他,而陳有年向來穩重,端坐讀書,一日都能不出書屋。
夜已深了,錢錚準備回去,突然停步回頭道:“朝中彈劾愈烈,昨日高肅卿問及此事,邀文長一敘。”
徐渭眨眨眼,“他是擔心展才,還是……”
錢錚似笑非笑道:“隨園中盡皆俊杰。”
徐渭琢磨了會兒,和孫鑨對視一眼……錢淵對高拱頗為推崇,現在看來,這位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
早在幾年前,隨園就已經和裕王府搭上了,前者以錢淵為首,后者以高拱為首。
高拱對隨園頗為看好,光是翰林官就五人,余者要么名聲在外,要么在外地任職頗得好評,更有以青詞見寵于嘉靖帝的徐文長,慨然拋卻儲相南下平倭的錢展才。
但隨園以錢淵為核心,高拱很難越過錢淵去接觸其他的隨園士子,這是犯了忌諱的。
錢淵如今看似岌岌可危,如若一跤跌倒,那隨園必然以徐渭為首,高拱這是想將隨園籠絡到手。
徐渭和孫鑨都心思敏捷,都長揖一禮,以沉默以對。
走出隨園,錢錚忍不住回頭看了眼,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無論如何,淵兒的眼光實在無人可及,嘉靖三十五年近三百進士,挑出來的不僅皆為俊杰,更是重情重義的君子。
其實,錢錚昨日已斷然回絕高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