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居正知道,別說自己還沒能入裕王府,就算進了也不可能拉攏這兩人……高拱是不想看到這一幕的。
王世貞因為其父下獄論死,半個月來了十幾封信,但張居正也無能為力。
吳惟錫是錢展才的至交好友,張居正知道自己拉攏不來。
在外地任職的同年中,地位最高的是福建按察使汪道昆,當日設福建巡撫,此人也有可能,最終還是吳百朋更勝一籌。
寫了封給汪道昆的信,張居正吩咐下人明日送出,心里在琢磨今日又有多名科道言官彈劾錢淵。
十日前,科道言官群起彈劾錢淵,即使徐階私下彈壓也無濟于事,當時張居正就覺得有點古怪,特別是彈劾錢淵違背祖制開海禁通商一事。
張居正很清楚錢淵對海貿的重視,十日了,科道言官上了多少彈劾奏本,而錢淵無動于衷……就連隨園那邊也沒什么動靜。
甚至徐渭還領著隨園眾人在六科撕鬧了一場,惹出了更多的彈劾奏本。
有點古怪……張居正手指頭不住搓著,心想侯濤山一戰的消息送入京中,也算不上什么大事,遠不能奠定勝局,他到底準備了什么后手?
同樣的問題在徐階的腦海中盤旋,他能確定,侯濤山一戰不是錢淵的后手。
原因很簡單,侯濤山一戰斬殺千余盜匪,就算陛下知情,都察院那幫御史也不會輕易放過。
而張居正早就提起,如今徐階也能看清,遠在鎮海的錢淵心心念著的是正式開海禁通商。
侯濤山一戰為報私仇,為剿滅余寇,為緝私海事,但對開海禁通商沒什么用處。
他到底準備了什么后手?
徐階這些日子多加打探,知道錢淵送入內承運庫不少奇珍異寶,但那些玩意能有什么用?
“老爺,這錢家子又壘京觀,其名能止小兒夜啼,嘖嘖,殺孽太重。”張氏隨口道:“還好當年沒有……說不定不得好死呢。”
徐階嗤之以鼻,“張維靜來信,東南沿海,從松江、蘇州,到嘉興,杭州,紹興,寧波,臺州,每個州府都有錢公祠,如山陰會稽,上虞,余姚等地,一個縣都有幾座,香火鼎盛,萬家生佛。”
張維靜即張時徹,東海三司馬之一,寧波府鄞縣人,徐階的同年,他可不知道徐階和錢淵的間隙,幾次來信都贊譽錢淵。
那是當然,鄞縣張家是寧波府望族,張時徹致仕后默許子侄參與海貿,這一年多不知道撈了多少銀子,哪里能不說錢淵的好話。
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徐階還在想這個問題,他隱隱有著不詳的預感。
此刻的隨園中,徐渭正和錢錚相向而坐。
“嚴東樓那邊已經通過氣了……不不,他不知道詳情。”徐渭低聲道:“最關鍵的地方其實是汪直,只要能洗脫汪直身上的賊名,開海禁通商才能順理成章。”
錢錚嘆道:“其實朝中用度不足,不開海禁通商……實在已經無以為繼。”
“所以戶部是最支持展才的。”徐渭低頭看了眼早就和錢淵合計的條文,“就選在明日,黃昏后護衛已來報,荊川公奏折已至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