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徑直回了隨園,徐渭拉著臉問:“虞臣今日為何未去?”
孫鑨嘆了口氣,“虞臣兄看似沉穩,實則剛烈,再加上去年京察……”
冼烔在一旁小聲提醒道:“虞臣兄二叔去年京察被斥無為,補位者是大理寺卿鄢懋卿之侄。”
孫鑨又補充道:“為此事,虞臣兄與唐汝楫鬧過兩回,雖有同僚勸阻,但虞臣兄頗為不忿。”
徐渭心里有點打鼓,陶大臨這三年一直在埋頭重錄校《永樂大典》,少問政事,隨園這邊的聚宴也很少參加。
正說話間,錢錚入門,隨口問了幾句,拉著臉揚長而去。
今日未登門拜祭的官員并不多,陶大臨、錢錚就是其中兩位,前者不忿,后者更是不屑。
錢錚是聶豹的學生,是夏言的門生,不說聶豹被逼的罷官歸鄉,單論夏言之死,錢錚無論如何都不會上門拜祭。
事實上,錢錚對侄兒,對隨園最大的意見就在這兒……當年入京后聽聞錢淵和嚴世蕃勾肩搭背,狐朋狗友,錢錚氣得火冒三丈。
其實當年錢淵也很無奈啊,朝中嚴嵩、徐階勢力最強,叔父大人您倒好,全都得罪干凈了!
等諸人散去,徐渭進了書房,沉思良久,提筆寫下一封信,喚來梁生。
“立即送往鎮海,不容有失。”
這段日子一直愁眉苦臉的梁生精神大振,拍著胸脯道:“徐先生放心,我親自南下。”
“不行!”徐渭喝道:“你留下,遣派得力人手南下。”
梁生的臉一垮,他接手劉洪,平日里主要負責的是三件事,與南邊的秘密聯絡,隨園里平日的護衛,以及……打理錢家酒樓的生意,最后一項對梁生來說堪稱磨難,每天都要對著賬本發愁。
當天夜里,嚴府和徐府都不太安寧。
送走來拜祭同時宣陛下口諭的司禮監秉筆太監陳洪,轉過來的嚴嵩老淚縱橫,斥兒不孝,“不扶棺歸鄉,難道讓你母孤魂難返嗎?”
今日,嚴世蕃仿其父筆跡,上書陛下,言老臣年邁,恐有不測,請其孫嚴鵠代其子東樓扶棺歸鄉,陳洪其實就是為此事而來。
嚴世蕃跪在地上,“為母親守孝,乃是孩兒本分,但守孝二十七月,父親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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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讓孩子歸鄉為母守孝,未除服再聞父喪嗎?”
“父親,孝有大小之分,他日歸鄉,孩子建屋墳外,日日拜祭,,十年不進葷腥。”
嚴嵩的眼神中夾雜著復雜的情緒,真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自己宦海浮沉數十年,本默默無名,卻因大禮議事件一朝而起,但若無這個兒子,自己如何能以青詞見寵,如何能擊敗夏言,如何能獨掌內閣十余年。
可惜,這一切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而且是嚴嵩絕不希望付出的慘重代價,他冷笑譏諷道:“若無小閣老,何來嚴分宜!”
“父親。”嚴世蕃抬起頭,“若無父親,何來孩兒?”
沉默良久,嚴嵩嘆道:“說吧……但倒徐勢必不可行。”
嚴世蕃深幽的視線投向父親,“但如若華亭登首輔,嚴府只怕大難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