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丕揚強自鎮定,他入隨園也有小半年了,平日里相處甚是融洽,沒想到錢淵回京,一改風氣,連內閣次輔的手都想剁了。
沉默片刻后,徐渭無所謂的聳聳肩,“反正早就撕破臉了,砍就砍……現在徐華亭自顧不暇呢,誰都覺得是他下手殺了嚴世蕃。”
孫丕揚倒是知道錢淵和徐階撕破臉,畢竟兵圍巡撫衙門在鎮海不是什么秘密,他琢磨了下低聲問:“展才適才提到,狗咬狗,不關隨園的事……”
“兩個人。”錢淵豎起兩根手指,“其一是吳時來,其二……此事還需……”
眾人莫名其妙的看著錢淵的視線從每一個人臉上掃過,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吳兌,他嘆了口氣,“展才的確不能親自出手。”
“誰?”冼烔瞪大了眼珠子。
“還能有誰?”吳兌苦笑道:“三年前展才初入京城,朝野上下皆知其和徐府不合,為何?”
徐渭拖著長長的調子,“那自然是因為展才一頓拳腳將徐璠打的鼻青臉腫。”
廳內響起低低的笑聲,當年那一頓拳腳……錢淵后來都想謝謝徐璠,沒有那一出,縱使有個內應趙文華,嚴世蕃未必肯和和氣氣呢。
想救出陶大臨,首先要將陶大臨和董傳策做切割,想要切割,首先就要和徐階撕破臉!
只有和徐階撕破臉,才能在不影響陶大臨名望的前提下將人撈出來。
不是私下撕破臉,也不是雙方心知肚明的撕破臉,而是將這一切撕掰開放在大庭廣眾之下,讓所有人聽得清清楚楚,看的真真切切。
在這種情況下,還有比徐璠更合適的選擇嗎?
徐府其他幾個人,徐涉已經去了南京,徐階次子幼子還小不懂事呢,張居正背景復雜,總不能找到徐階本人,給他來一拳吧?
數來數去,只能是徐璠了。
當然,錢淵是不能出手的……畢竟有輩分差別,實在說不過去,雖然錢淵挺想親身上陣的。
冼烔要去懟吳時來,徐渭挺合適,但他輪值西苑,常年在嘉靖帝身邊,不能隨隨便便動手。
剩下的人大都是文質彬彬的士子,去年隨園鬧六科,下手最狠的孫鋌如今在鎮海,另一個是陸一鵬。
“不行。”錢淵搖搖頭,“子直兄是松江人,一家老小還在鄉梓之地,徐家人可不是善茬!”
徐渭的視線落到了孫丕揚的身上,這倒是個合適的角色……曾經上過戰場,有膽氣,配上幾個錢家護衛就行。
孫丕揚心一提,讓我去揍內閣次輔的長子……呃,很可能要不了多久就是內個首輔的長子!
“不行!”錢淵再度搖頭,“叔孝兄后面還有他事。”
孫丕揚松了口氣,苦笑道:“展才于東南行事,先如草蛇灰線,后顯霹靂手段,堪稱銳氣無雙,不意入京依舊。”
錢淵揚聲道:“隨園聚眾為黨,不為私利,不為官位,但求俯仰無愧。”
“說的好!”
“展才所言極是!”
顧盼四周的孫丕揚面有感慨之色,團團拱手道:“孫某愿將此身托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