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兩年錢淵也為此頭痛的很,又不能以官方手段強行逼迫,后來還是借助侯濤山一戰才得以管束……覆滅的那八家海商就是最典型的商行,控制貨源,操作價格。
遍數天下,浙商,閩商,粵商,雖然也有競爭,但大致能歸于一類,都是靠海吃海,另外揚州鹽商,蘇松一地以及南直隸部分地區也名氣不小,比較特殊的是徽商……倭寇頭目如汪直,徐海,徐碧溪都是徽州人,但這些都深層次的參與到如今如火如荼的海貿中,只有晉商被排除在外。
雖然晉商在北方名氣極大,勢力極廣,但始終無法插手海貿,這塊肥肉早在弘治,正德年間就被他們盯上了,但看似近在眼前,實則遠在天邊。
這其中的原因主要在于晉商在東南被各種勢力所排斥,而張四維的張家,就是晉商的頭面代表,畢竟如今是官本位的時代,數代行商的豪富張家出了個張四維,姻親中還有如楊博、王崇古這樣的重臣。
原本以為恰巧在東南任職,而且頻頻立功的王崇古可以成為打開突破口的關鍵棋子,但沒想到收效甚微。
“說起來嘉靖三十四年,在下被倭寇擄走,太平府一戰,令舅領兵來援,錢某銘記在心,之后數年雖然見面不多,但也沒斷了往來,何至于此?”錢淵用一種親熱夾雜著埋怨的口吻道:“令舅寫信與小舅作甚,一封信到鎮海不就嘛!”
今年初,王崇古因晉商之事幾度寫信給浙江巡撫譚綸,后者幾度拖延,一直等到錢淵入京之后……事實上,這是錢淵私下拜托的。
這是個不錯的籌碼,錢淵自然要用到地方……特別是知道張四維這一世被高拱引入裕王府后。
張四維那張木然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難見的笑容,他回京后因此事幾方奔走,后來找到鄰省陜西人孫丕揚頭上,對方答應替他問問……結果錢展才回京,第一日拜祭嚴府,西苑覲見,當夜聚飲,第二日孫丕揚就送來帖子邀他赴錢家酒樓。
“說起來有點拗口呢,你小舅,我小舅……”錢淵舉杯笑道:“今日用的是女兒紅,從紹興最聞名的酒家買來一路攜帶入京,子維兄嘗嘗?”
張四維笑著舉杯一飲而盡,“入口綿軟溫和,果然不同凡響。”
“得子維兄一贊,日后當身價倍增。”錢淵大笑道:“其實令舅去信,確實欠妥。”
不等張四維發問,錢淵解釋道:“當年招撫汪五峰,錢某和胡宗憲親上瀝港。”
“先議招撫,錢某不管,后議通商,績溪外避,為何?”
“錢某言,欲拜佛,當拜真佛。”
錢淵輕聲道:“東南通商,乃錢某一手初建,學甫兄來封信即可,何至于蹉跎至今?”
張四維定睛看去,繞是他自視甚高,也不禁被鎮住了……浙江巡撫的話還沒有你好使?
丁憂三年不出,雖然也時常聽聞朝中大事,但畢竟不在朝中,張四維很難想象錢淵在東南的地位。
至少在通商一事上,譚綸的話真的沒有錢淵好使。
張四維抬頭看向面前這個比自己小幾歲的年輕官員,王崇古在給外甥的信中提到,晉人欲在東南有所寸進,必得龍泉之助。
錢淵笑道:“學甫兄也太見外了……”
歷經宦海數年,錢淵現在說這種話別說臉不紅了,一絲異樣都看不出來……王崇古的帖子送到鎮海錢宅七八次了。
頓了頓,錢淵臉色一變,“子維兄,小弟可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
繞是張四維為人端謹,也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倒是不知展才與叔大如何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