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四維是嘉靖三十二年進士,因第一名選為庶吉士,又因其舅父楊博時任兵部侍郎而廣為人知。
三年前,張四維在翰林院里的名氣可比張居正要大的多,后者當時默默無聞,兩人也算有交情,甚至就是張居正將張四維引薦給錢淵。
但如今,兩人已然有隙,張居正一手攀著徐階的胳膊,另一手拉著高拱的褲腿。
張四維對此頗為不屑,不說左右逢源,只看這架勢,權勢心太重!
哎,其實他張四維自個兒也好不到哪兒去……他在裕王府中的地位主要來自于其舅父楊博。
當然了,舅父是天生的,是不能認的,而岳父是可以認的,而且可以一個接一個……算算看,徐階是張居正第三個岳父了。
張四維笑著看向對面,卻發現錢淵臉上的笑容頗為怪異,“展才?”
“呃呃,待會兒子維兄就知道了。”錢淵扯扯嘴角,剛才梁生來報,好像就是冼烔掄著王八拳給了張居正兩下。
將雜念拋之腦后,錢淵在心里整理了下思路,輕聲道:“其一,明日錢某令護衛南下告知,晉商可于鎮海、寧海設商鋪,再無人膽敢刁難,子維兄可使得力人前去。”
“叔父張遐齡,三弟張四教均能脫開身。”張四維精神一振,“東南商行那邊還需展才言語幾句。”
“那是自然,一群鼠目寸光之輩,不罵不懂事!”錢淵瞇著眼輕笑,“晉商有多大力氣就使多大力氣,能搶多少份額就搶多少份額……”
“有個落腳地就不錯了。”張四維連連推辭,“晉人非貪得無厭之輩。”
“那是子維兄不知內情。”錢淵長笑道:“大明物寶天華,絲綢、茶葉、瓷器……太多太多的貨物,均被西洋視為寶物,如今只有鎮海、寧海兩處通商口岸,有多少貨物,海商都吞得下!”
“只需繳納稅銀,不得走私販貨……雖荊川公、望之公不會隨意發放通商文書,但錢某能保證,晉商的份額不會比浙商、徽商之外的其他派系少。”
張四維在心里思索,鎮海、寧海地處浙江,而汪直又是徽州人,錢淵給出的承諾……已經讓自己不敢相信,實在太誘人了。
但對面這位青年為何如此大方?
送禮也是有技巧的,特別是在官場上,無來由的好意比無來由的惡意更讓人警惕,錢淵自然不會忘記這點。
手持酒壺斟了杯酒,錢淵正色道:“叔孝兄與子維兄相熟,當知錢某所愿。”
“錢某南下三年,屢有戰功,設市通商,但至今海禁未開。”
“讓利無非是想將晉商綁上這條船,他日朝中若有人言再厲行海禁,他日若錢某建言開海禁,還請子維兄助一臂之力。”
張四維恍然大悟,笑道:“雖歸鄉三年,但也聽聞鎮海稅銀解朝中用度之窘,遼東、薊門、福建、江西,多少民眾因鎮海糧銀而活。”
“子維兄謬贊了。”錢淵拾起筷子笑道:“嘗嘗這道洋芋絲。”
張四維挑了筷夾雜著肉絲的土豆絲入嘴,嚼了嚼眼睛一亮,“嫩滑可口。”
那當然,這個時代的肉食還沒有普及下鍋前勾芡的做法,用紅薯粉調和肉絲,加鹽攪拌均勻,放置一刻鐘再下鍋,肉絲滑嫩無比。
“這就是其二了。”錢淵指了指菜盤,“紅薯、洋芋在西北推廣不利,還望子維兄襄助一二……當然,要等今秋收成之后再說。”
張四維也曾經不止一兩次聽孫鑨、孫丕揚說起這事,好奇問:“真的畝產二十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