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可能是中國大一統封建朝代中,財政問題最嚴重的國家,不得不承認,這其中有很大的偶然性,朱元璋這個放牛娃造的孽!
明太祖朱元璋在財政方面的水平令無數后人扼腕嘆息,偏偏明朝又是歷史上唯一要堅守祖制的朝代……那是朱棣造的孽。
和這個朝代的官員比起來,穿越者錢淵在進入這個體系之后,覺得……實在是非人力可挽回!
“的確,土地兼并,稅賦不均,人口流移,地方上更是隱匿田畝,如今登記在冊的田畝比開朝之初少了至少四成。”
“去年南直隸、浙江、福建、江西等省,但凡提編越年的一律暫停,其余省份除卻鎮海通商稅銀外,兩京戶部共收米不到一千萬石,麥不過三百萬石。”
錢淵揚聲侃侃而談,三人都神色肅穆側耳傾聽,不發一言相擾。
“即使如此,去年鎮海輸糧米先援大同,遼東,后輸閩贛,至今戶部還在和鎮海打嘴皮子官司……說好回補,但戶部現在拖延,荊川公大發雷霆。”
接過張四維遞來的熱茶,錢淵點頭示意,繼續道:“但這些年朝中支出越來越多,俺答幾乎年年南下,薊遼宣大各地軍費所耗頗多,從嘉靖三十年到嘉靖三十三年,陛下不得不從內承運庫支銀。”
“朝中用度不足,意味著什么?”
“停發京官俸祿,這是小事,黃河已經多年未修,再不修繕只怕要出大事。”
“各地災情不管嗎?遼東糧荒幾近易子而食,山東干旱月余滴雨未下,這些難道不應該是朝廷的責任嗎?”
張居正嘆道:“的確應是朝廷之責。”
“所以,之前叔大兄說了那么多,一條鞭法以銀代賦,不取實物,考成法刷新吏治,甚至清查天下田畝,所求者,無非在于,欲朝中有足夠的銀兩儲備來應付天災**。”
“展才,也不僅僅只是有銀子就行的……”張四維輕聲提醒。
“當然了,光有銀子有什么用,得用的對,用到地方,也要會用的官員。”錢淵點頭承認,“當年叔大兄上書,言天下五弊,宗室驕恣、庶官瘝曠、吏治因循、邊備未修、財用大匱”。”
“除了吏治之外,其他四點,歸根到底還是因為朝中用度不足。”錢淵誠懇的說:“不得不承認,多些銀子也只是治標,但至少有能重頭收拾的可能。”
頓了頓,錢淵補充道:“所謂吏治因循,其實也有用度不足的因素,如果多些俸祿……至少很多官員不會將更多的精力放在搜刮民財上。”
“所以一條鞭法勢在必行,考成法應當削弱,清查天下田畝……”
錢淵搖搖頭,“為人為己,非是良策。”
就差沒說出那句“自古無三百年王朝”了。
這是絕對不能在公開場合說出口的話,為什么“自古無三百年王朝”,無數官員都心里有數,他們都知道,是自己,是自己這類人……
科舉制度在明朝發展到了巔峰期,真正是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一旦有了功名,就相當于魚躍龍門,一旦中舉,就能橫行鄉里,一旦身登皇榜,一族都能雞犬升天。
如華亭徐家納數十萬頃田畝的事在全天下哪個府洲都有,只是程度不同而已。
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一條死路,所有人都知道最后會冒出黃巾赤眉,將一切撕碎,然后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