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什么樣的人,人生經歷總是有起伏的,不可能一直在谷底,也不可能一直在谷峰。
總的來說,中了進士之后,官員的履歷雖然有起伏,但大致是往上的,一點點積累資歷,一點點獲取名聲,最后在關鍵時刻奮起一躍。
但錢淵不同,中進士前已然名揚天下,中進士后在諸股勢力中盤旋,簡在帝心,出入裕王府,又兩度南下擊倭,戰功累累,設市通商,于國有功。
壓根就沒有起伏,卯足了勁兒狂飆突進。
從明初到現在,年方弱冠高中進士,又因文名或書法或博學而名揚天下的官員多了,但如錢淵這般立下大功的……獨此一份。
樹大招風啊,三年后重返京城,仍是隨園黨魁,仍簡在帝心,與裕王友善,手握東南通商事宜。
所以,此番入京,隨園雖然頗有動作……哎,那場斗毆還真不是錢淵主使的,冤啊!
不過,從那之后,錢淵修身養性,絕對的修身養性,與人為善……只偶爾在裕王府挑釁下高拱,和張居正斗斗心眼,在都察院說說林潤的壞話,去戶部撞上趙貞吉毫不客氣一頓羞辱。
所以,錢錚、徐渭的說法都是錯誤的。
錢淵是有意藏拙,并不是懶。
當天晚上錢錚指責侄兒懶散,徐渭添油加醋,而錢淵反口相駁。
但人和人是不同的。
第二天,換了個人罵錢淵懶骨頭的時候,他擺出一副恭聽圣訓的模樣。
“請了一個月的假?!”嘉靖帝笑罵道:“都傳遍街頭巷尾,成笑話了!”
一旁的徐渭不動聲色的添了句,“陛下,昨夜臣以此相責,展才言,諸事繁雜,無暇分身。”
“我沒說,你瞎說!”錢淵橫了徐渭一眼,“陛下,徐文長公報私仇!”
“公報私仇?”黃錦在邊上湊趣。
“昨夜隨園搓麻,三贏一輸,徐文長這是輸不起啊!”錢淵鄙夷道:“昨夜他就說了要在陛下面前說學生的小話!”
徐渭急眼了,“那是你們太過分!”
“過分?”錢淵嘿嘿笑道:“愿賭服輸!”
嘉靖帝沒好氣的瞪了錢淵一眼,隨口問:“黃伴,朝中官員聚賭,適何罪名?”
黃錦毫不猶豫的脫口而出,“《大明律》定罰薪一年,降職一級。”
錢淵不禁打了個嗝,今天早上吃的有點飽,沒辦法,計劃陪著小七上香,母親吩咐早餐豐盛點,結果小七吃不下的……都是他的。
不過《大明律》還有這罪名?
黃錦不會是隨口瞎扯的吧?
要知道如今就算刑部官員定罪都不是以《大明律》為準繩,鬼都不會去鉆研!
“陛下,只是搓麻,不涉銀錢。”錢淵趕緊解釋道:“只是約定書畫,風雅事,風雅事。”
“以書畫為賭注?”嘉靖帝好奇的轉頭看向徐渭。
“是,以書畫為賭注。”徐渭面無表情道:“所以他們聯手作弊,臣欠下三百四十副畫。”
嘉靖帝無語了,這是輸的多慘啊!
“絕對沒有作弊!”錢淵正色道:“文長兄,贏得起卻輸不起,連氣度都輸了啊。”
徐渭冷笑道:“昨夜僅僅四圈,居然你們仨每人都至少三把清一色?!”
“運氣好罷了。”
“連點卯不去,知不知道有多少御史、給事中上書彈劾?!”嘉靖帝打斷道:“展才你入京也好幾個月了,都做了些什么?”
錢淵也是無語,那些人真是吃飽了撐著……還沒到年底考核業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