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學生其實……”
“日上三更才起床,中午還要午睡。”徐渭面無表情的說:“白日廝混,入夜開始搓麻,直至深更半夜。”
“陛下有問你?!”錢淵怒視徐渭,“其實學生……學生在讀史!”
嘉靖帝摸了把今日被錢淵帶來的小黑,“讀何史?”
“去年紹興余姚有書局刊印《舊唐書》,學生以此與《新唐書》對應,頗為有趣。”錢淵侃侃而談道:“唐時不禁海,《舊唐書》雖編撰粗疏,但詳盡記載倭國、朝鮮、南洋諸國……”
“好了,好了。”嘉靖帝也是無語,面前這貨有事沒事就提起海外事,恨不得立即開海禁。
但嘉靖帝對目前的狀態非常滿意,設市通商,解朝中用度不足,但也沒必要解除海禁,惹出了麻煩也頭痛。
總的來說,嘉靖帝是個不喜歡麻煩,只喜歡自娛自樂的皇帝。
“昨日戶部覲見……”嘉靖帝努努嘴,懶得開口了。
黃錦笑吟吟道:“方尚書讓人帶了口信,展才吝于赴戶部……”
“這事兒……”錢淵擺出一張苦臉,“陛下,學生也沒辦法,荊川公那邊沒法兒交代啊。”
“為這事,登之兄被礪庵公罵得狗血噴頭,但此事,戶部虧理,如此處事不公,日后寧海怎么辦?”
“福建倭患漸息,如擇地設市通商,如何與戶部相處?”
“說到底,礪庵公這是不講理啊!”
戶部尚書方鈍這老頭太不要臉了,從前年開始,先是薊門、宣府缺糧餉,之后遼東饑荒,再諸軍入閩贛作戰,大量的糧米、餉銀都是由鎮海負責的,現在居然想一筆勾銷!
唐順之在寧波、紹興、臺州修建了那么多糧倉,現在一大半都是空的,現在想討債,方鈍居然不認賬了。
這下子把唐順之氣得不輕,幾乎是一個月十份奏折的頻率上書朝中,就差大罵戶部不要逼臉了。
內閣都是一群人精,就算李默也不肯沾手這個燙手山芋,直接丟給戶部。
方鈍人老皮厚,說什么宣大薊聊等地增大開支,閩贛粵等地軍費開支,還有山東旱災,黃河內澇,反正不給銀子,只讓陳有年去跟錢淵掰扯……錢淵當然是站在唐順之這邊的。
就在七八天前,聽說趙貞吉上任戶部右侍郎主管此事,錢淵還去找過碴……
錢淵還在那叫苦不迭,嘉靖帝瞄了眼徐渭,“文長,沒跟展才提及?”
徐渭的回答有點妙,“昨夜本想提及,但搓麻之后,再無心情。”
黃錦噗嗤一笑,“展才,方尚書是聽聞鎮海另設記賬法,想讓你教教戶部吏員。”
錢淵捂著臉連連點頭,沒和徐渭互通消息……有好有壞,好處是對信息不敏感,壞處也是這個。
“好好做,過段日子還有事交代你……”嘉靖帝起身正要說話,卻眉頭一皺,手捂胸口。
“陛下!”
“皇爺!”
嘉靖帝擺手示意,面色有點難看,身子微微搖晃,突然張口,嘔的一聲狂吐出來。
“太醫,你去叫太醫!”錢淵一個箭步上去扶住嘉靖帝,聞到一股難聞的臭味。
嘉靖帝彎著腰,別扭的微微抬頭,定睛看著錢淵,呢喃道:“公斤……”
公斤?
錢淵愣了會兒看了眼黃錦,后者面色灰敗,雙目含淚。
等三四個太醫狂奔而來,錢淵退了出去,琢磨了好一會兒“公斤”這個詞。
古代只有斤,哪里有公斤……應該是個諧音。
錢淵心思急轉,想到了一個人,夏言,字公瑾,都死了十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