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和其他省份不同,浙江巡撫曾經一度罷設,前后八任巡撫有一半都被下獄棄市甚至自殺,這直接導致衙門內部的小吏、文員都有戰戰兢兢之感。
在這種情況下,即使是被抽調到巡撫衙門,這些人的本職也是在府衙、縣衙那邊。
更要命的是在于庫房,巡撫名義上總管一省,但浙江巡撫是不同的……至少在短時間內,鎮海、寧海是不受浙江巡撫管束的,甚至隱隱寧紹臺三府都有脫離之像,這也是為什么之前內閣對給浙江摻沙子的原因。
侯汝諒痛苦的揉著眉心,人手略微好辦一點,實在不行還能去外地借調,但沒銀子……
難不成現在就去鎮海要銀子?
人家會理會自己嗎?
至少這個時間段,有隨園在背后撐腰,唐順之、孫文和會乖乖聽話?
唐順之那廝一個月三四封奏折,變著花樣大罵戶部,主要是罵如今的戶部右侍郎趙貞吉。
難不成讓各府開始上繳常例銀?
侯汝諒都不用猜,真這么干,自己的名聲一定會臭到家……譚綸可以先免后恢復,但自己不行。
這時候,外間張師爺拿著一封信進來,面無表情的說:“東翁,鎮海來信。”
“嗯?”
“寧波府尹唐荊川催還巡撫衙門今年欠賬。”張師爺低頭看了眼,“共計三十八萬七千二百一十六兩。”
有鄭若曾在,弄一份賬目太輕松了,而且這還是扣了又扣的,實際浙江募兵、練兵、打制兵船的費用遠比這個要高。
侯汝諒都被氣笑了,還有零有整的呢!
“不入兩浙,不知龍泉之重啊。”侯汝諒嘆了口氣,沉思片刻后吩咐,“鎮海那邊無需理會……寧紹臺三府都無需理會,令其他府衙限期繳納常例。”
“東翁,只怕……”
“先翻看賬目,打聽一下,浙直總督之前常例數目,只需繳納三成即可。”
張師爺松了口氣,“屬下這就去擬文。”
侯汝諒孤身一人回了后院,這兒最早是朱紈初設,后王民應修繕而成,除了阮鶚之外,其余的浙江巡撫都駐扎此處。
朱紈自殺,王民應下獄論死,彭黯下昭獄后被一擼到底,屠大山、李天寵遭棄市,阮鶚更是大敗喪師,趙貞吉灰頭土臉,胡宗憲隱有危機。
侯汝諒在心里盤算了下,突然發現,前后這么多任浙江巡撫,目前還能平平安安的只有兩個人。
一個是和錢淵早年投契,交情不遜徐文長的吳百朋。
另一個是錢淵的小舅,譚綸譚子理。
侯汝諒不禁在心里猜測,這僅僅是巧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