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直打了個寒顫,喃喃道:“記得錢龍泉說過,他和裕王殿下交好,但……當年他還隱隱透露自己是受徐華亭指派南下……”
錢銳有些無語,暗罵兒子當年扯什么謊……當年為了誘惑汪直上船,錢淵什么鬼話都敢扯。
“這倒是真的。”錢銳安慰道:“此事并非機密,還記得應星糖鋪嗎?如今就掛靠在裕王府。”
“噢噢噢……”汪直略微松了口氣,“那為什么……”
“義父,這時候京中肯定亂的很,咱們還是不摻乎的好。”徐碧溪輕聲道。
汪直緩緩點頭,但又問:“不過我兒入京……能確保無恙嗎?”
這句話是問錢銳的,也讓錢銳警覺起來,自己是不是透露了太多引起對方的懷疑了。
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陛下病重這等事就算京中有傳言,唐順之也不會和錢銳提起。
當然不會,這些都是錢淵遣派的護衛陸續南下報信,由張三告知錢銳的。
錢銳穩了穩心神,低聲道:“老船主不入京,就在東南掌控大局,大公子入京,一旦有事,不論其他,隨園必然全力相護……錢展才和老船主是一條線上的。”
“否則老船主揚帆出海,倭患再起,他錢展才必遭萬夫所指,身敗名裂亦等閑!”
看了眼面色憂慮的汪直,錢銳補充道:“此番大公子入京,老船主當遣派心腹相隨,我兒方鴻愿隨其入京,充為護衛。”
汪直有點意外,笑道:“方鴻當年在海上搏殺,頗有勇名,只是這些年一直護侍先生。”
“嘉靖三十一年,方某父子得老船主救命之恩,之后徐海事敗,又得老船主收留之恩。”錢銳起身作揖道:“望老船主準許。”
汪直笑著點頭,“方先生言重了,不說當年在倭國,先生多有助力,只說這些年,錢龍泉設市通商,先生在其間運籌帷幄,實有大功。”
錢銳心里一個咯噔,顯然,自己說出的信息太過敏感,汪直已然起疑,可能自己住在錢宅后院的隔壁也是個疑點。
“先生且細細說說,唐荊川還說了什么?”
錢銳在心里整理了下,緩緩道:“只交代了兩件事,其一,朝中默許大公子代老船主入京,但大公子最好謹慎行事,京中唯有隨園扎根東南。”
“這是自然。”汪直笑道:“隨園功績多仰仗東南,唯有隨園可堪信賴。”
“其二,務必不使東南生亂。”
汪直沉思片刻,揚眉道:“可是指新任浙江巡撫侯汝諒?”
“荊川公語焉不詳,但方某亦是如此猜測。”錢銳含含糊糊的一句帶過去,他是知情的,侯汝諒南下目標應該是胡宗憲,而汪直能和胡宗憲聯系到一起,只有兩件事,一件是胡宗憲幾番重賄汪直,另一件是胡宗憲招撫汪直。
汪直想了會兒,“鎮海總是安全的……縮著腦袋躲在烏龜殼里總行了吧。”
對于侯汝諒,汪直總會想起和其處于同一陣營的趙貞吉,那可真不是個好玩意,陰損狠毒。
這天晚上,諸事談定,汪直假托病情,令其獨子隨天使回京以沐天恩,隨行三十護衛,其中就有錢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