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若曾、茅坤當年被視為總督府內的核心,通軍略,曉軍機,兼通地理,細查軍情,被胡宗憲視為左膀右臂。
沈明臣協王寅打理文書,撰寫來往公文,多有詩詞,歷史上胡宗憲被逼自殺,就是沈明臣走哭墓下,為之訟冤。
原時空中,何心隱短暫入幕后就北上入京,這一世因為錢淵的刻薄話而執意留下,嘉興兩場大捷何心隱出力不小。
兩年前胡宗憲率軍駐守處州府龍泉縣,一意爭功,鄭若曾、何心隱、沈明臣均憤而離去,一年后胡宗憲因賊軍困分宜不敢進軍,茅坤亦黯然請辭。
但如今胡宗憲致仕歸鄉,四人齊至,不為舊情,而為胡宗憲掃平三省之亂。
雖心有不甘,但見老友來迎,胡宗憲興致大起,呼朋喚友,大擺筵席,席間連連暢飲,沾得胡須盡濕也不自知。
這四位很大程度上代表了東南士林對胡宗憲的印象,此人雖攀附嚴嵩,賄賂嚴東樓,以至于身居高位,更提編六省,截留鹽稅,但此人也的確于國有功,于東南有恩。
如果胡宗憲沒有被逼致仕,東南士林、官員對胡宗憲會貶大于褒,但如今……卻是褒大于貶。
胡宗憲持杯起身,對何心隱行了一禮,“若不是錢展才來信,胡某尚不知夫山亦奔走京中,如今困居鄉野,只能以此酒相謝。”
去年末,徐階使門生侯汝諒調任浙江巡撫,目的是去掀胡宗憲的老底,是何心隱探聽消息,急奔入京找到錢淵,胡宗憲一直到前段時日才輾轉知道這件事。
何心隱回了一禮,持杯一飲而盡,神情淡漠道:“此為公,不為私。”
看了眼已熏熏有醉意的胡宗憲,何心隱補充道:“今日來訪,亦為公,不為私。”
何心隱是個眼睛容不得沙子的角色,當日他是第一個憤而離去的幕僚,但他也是第一個察覺到東南危局找到錢淵的,即使是這一次,也是他最先提議來徽州相迎。
何心隱是個半理想主義者,但身為王學門人,自然也清楚胡宗憲的所作所為有迫不得已的一方面……當年的王陽明也不如此嗎?
這一場酒宴,這些年得以施展腹中韜略但也時時因自身困境而郁郁的胡宗憲酩酊大醉,當其醉倒之后,有快馬疾馳而來。
來人是留在鎮海的錢家護衛頭領洪厚,華亭人,嘉靖三十三年第二批招募入隊,諸般大戰均有戰功,隨王義、梁生入閩贛,統率鳥銃隊兼管虎蹲炮,屢屢建功,戚繼美曾經來信要人。
“鄭先生,夫山先生,句章公。”洪厚搶到鄭若曾身邊,低聲說了幾句。
鄭若曾神色微動,“即刻啟程,回鎮海。”
茅坤搶在另兩人之前問:“出什么事了?”
鄭若曾思索片刻,看了眼茅坤,皺眉道:“紹興知府梅守德被調回京中。”
茅坤不假思索,脫口而出,“走,立即回鎮海!”
王寅深深看了眼茅坤。
和鄭若曾、沈明臣、何心隱不同,茅坤是兩榜進士出身,一度盼著助胡宗憲建功立業而起復,但至今無著,刻意如此,自然是有借助隨園起復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