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廳里,錢淵正細細聽著郭遠用憤慨的口吻講述杭州發生的一切,這個只剩下一條胳膊的青年臉漲得通紅,激動之余甚至隱隱對鄭若曾、茅坤也頗多埋怨。
而錢淵用欣賞的眼神打量著面前這個青年。
錢家護衛中涌現出了好些人物,資質最好的自然是楊文,這位在歷史上是臺州抗倭六虎將之一,官至遼陽總兵。
其次是彭峰,膽大心細,臨陣勇決,指揮上不遜色楊文,余者如梁生、洪厚、張三都各有所長。
但只有郭遠最對錢淵脾氣,這一次的行事手段和展現出的性格特點讓錢淵想起了前世那些刑偵大隊的同事。
“不用心存僥幸,張富貴必已身亡。”錢淵放下茶盞,輕聲道:“無需責鄭先生、鹿門公,他們行事自有考量。”
錢淵不太清楚茅坤為什么去了巡撫衙門,但卻清楚鄭若曾逼出董一奎后選中的隱忍,這本來就是計劃的一部分。
“董一元,董一元……”錢淵起身來回踱步,“真是肆無忌憚,這事不能就這么算了。”
錢淵前世在體制內也不是個官兒,這一世雖然也知道有時候需要顧全大局,但人活一世,很多時候的選擇卻是因為感性。
但即使因為感性做出選擇,但也需要足夠的借口,而不是去硬懟,就比如錢淵當年明明是為了打擊走私,卻用了自己當年被倭寇裹挾擄走的借口,侯濤山一戰讓無數海商瑟瑟發抖。
這兩個多月來,通過幾乎是每日都有的書信,錢淵清楚的認識到,董家如今在東南鬧得有點大,也太過貪婪。
“這次回浙江,劉洪隨你一同南下。”錢淵緩緩道:“路過揚州,問問王義那邊安頓的如何了,讓他回京。”
郭遠懵懵懂懂的應了聲,又試探問:“少爺,張富貴之事……”
“嗯?”錢淵眉毛一挑,“適才說過了,不能就這么算了,他海剛峰忍不了,難道我錢展才就能忍了?”
郭遠松了口氣,雙膝跪下磕了個頭,“還請少爺為其做主。”
“你也跟了少爺我好些年,不知道我最是厭惡叩拜之禮?”錢淵上前挽起郭遠,“此次南下,你為劉洪副手。”
目送郭遠離去,錢淵微笑著在心里想,如此品行,放在官場里,不可為正印官,但做個副手恰如其分。
明面上打理酒樓,暗地里負責南北密信來往的劉洪此次南下,是正式組建以錢家為主體的商號,錢淵試圖對開海禁,進行東西方交流等事務進行目的地明確的指導,就不可能不涉身其中。
雖然有父兄、二舅在那邊,但錢淵很多事情是不能直接指揮他們的,甚至很多事情是不能與他們溝通的,讓能保證聽話的劉洪出面,是錢淵早就選中的一條路,郭遠為其副手,正合適。
將護送曾銑家人回揚州定居的王義召回京中,不是為了頂替劉洪,錢淵這是看中了王義的背景……邊軍出身。
自從錢淵在東南折騰出那么大的局面后,這個時代已經漸漸和原時空有了微妙的區別,以海貿為代表的商業大潮席卷了社會的各個階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