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楊郎中、戶部陳郎中已至。”
錢淵點點頭,丟下筆起身去了正廳,剛進去就聽見了徐渭那句“戶部用計,不讓分宜、華亭!”
“淵哥,大兄要入京了!”陸樹德神情慌張,聲音發顫,甚至都不叫“展才兄”而用起當年舊稱“淵哥”了。
“平泉公要入京?”錢淵想起陸樹聲那老頭也有點發憷,“轉任……呃,對了,戶部侍郎出缺?”
同為松江人的楊銓和潘允端同情的點點頭,他們都知道,這世上能讓錢淵稍有畏懼的人不多,但陸樹聲絕對是一個。
錢淵強自鎮定的捋了捋胡子,想起徐渭剛才那句話,思索片刻后臉色一變,脫口而出,“礪庵公這也太……真是老而不死……”
狐朋狗友徐渭立即接上去,“老而不死是為賊也!”
諸大綬無語的看了眼這位同鄉好友,嘴巴還是那德行,人家展才還知道留一半不肯說,你倒是肆無忌憚。
不能怪徐渭啊,當年東南設市通商,錢淵還未歸京,隨園是徐渭掌總,為了稅銀、糧米不知道被戶部尚書方鈍坑了多少次……
縱觀六部,和隨園關系最好的就是戶部,這和錢淵設市通商,以及引入紅薯、洋芋有很大關系,當然了,戶部尚書方鈍不涉黨爭也是重要原因。
除了方鈍這個正印官,戶部左侍郎黃懋官是隨園外圍,負責稅銀的寧波清吏司郎中是隨園士子陳有年……但剛剛離任的戶部右侍郎趙貞吉是錢淵的仇人。
趙貞吉由江西巡撫入京為戶部右侍郎,主要負責的就是和鎮海核對稅銀賬目,但實際上寧波清吏司郎中陳有年在戶部上下關系都好,直通戶部尚書方鈍,所以趙貞吉實際上這一年多來都是在和寧波知府唐順之、鎮海知縣孫鋌扯皮。
因為這幾年來,先后薊門重建防線,遼東饑荒,山東大旱,賊兵亂閩贛兩省,再加上提編多年,多省民力枯竭,戶部通過徐渭、錢淵指派寧波、鎮海幾次借出稅銀、糧米。
方鈍雖然自身清廉如水,但卻是個不要臉的,雖然不至于不認賬,但卻下定決心不肯還了……甚至不惜將趙貞吉引入戶部負責此事,鐵鐵的防火墻啊。
現在防火墻跑到工部去了,方鈍立即找到了繼任者,錢錚的岳父,錢淵的老師,南京禮部侍郎陸樹聲。
這個新型防火墻說不定比趙貞吉還要好用呢,現在唐順之、孫鋌想討回那筆舊賬……信不信陸樹聲能打上隨園?
方鈍這老頭也太雞賊了,也難怪錢淵、徐渭都脫口而出,老而不死是為賊啊!
陳有年苦笑道:“前些年還好,自從展才歸京,礪庵公就有點……現在好了,搬出平泉公……”
“前些年當然好。”錢淵嗤笑道:“文長兄吃了多少虧!”
徐渭黑著臉轉過頭不吭聲,說起來那些舊賬都是在他手中欠下的。
“淵哥,淵哥……”陸樹德聽不太懂,但出于對大哥的畏懼,不自覺的靠向了錢淵,“上次大兄來信,責你字體丑陋……”
錢淵鄙夷的看了這廝一眼,當年在陸宅被關小黑屋,還經常被揍,就有你的功勞,現在還玩這一手?
我背鍋了,你大兄就不會針對你了,對吧?
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