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理會陸樹德,錢淵轉頭看向楊銓,今日隨園匯集一堂,主要就是為了楊銓。
“昨日天官上書,奏折中有重振綱紀、刷新吏治之語。”楊銓平靜的說:“但石沉大海,陛下至今未有只言片語。”
廳內沉默下來,在場的人大都是官宦世家出身,即使有如冼烔這樣的平民出身也經歷了嘉靖三十五年那場變故。
今年是京察年,而楊銓身為吏部考功司郎中,是京察中的關鍵人物。
熟知典故的諸大綬遲疑道:“京察乃本朝之制,未必就定在二三月,新帝登基,稍稍遲緩?”
陶大臨贊同道:“洪武年間,三年一考,后宣宗登基,定十年一考,再到弘治年間定六年一考,陛下或再變?”
“也就是自弘治年間起,四格八法,不過為黨爭而已。”徐渭搖頭道:“新帝登基,正需重振綱紀,陛下不會變的。”
眾人都點點頭,在場的大都經歷了嚴嵩、徐階斗得白熱化的那段時日,嘉靖年間的京察基本都是黨爭,隆慶登基后的京察也不知道能不能改變這一切。
錢淵緩緩坐下,楊博昨日上書請求京察沒能第一時間得許,他就猜到可能有什么問題,沒想到陛下還真留中不發。
一時間錢淵實在想不明白,如今內閣中還算風平浪靜,吏部尚書楊博和高拱交好,左都御史張永明黨附徐階,正好聯手主持京察。
難道是楊博想以吏部主持京察,排斥都察院的參與?
的確有這個可能,之前十多年來,李默、呂本、吳鵬三人先后主持京察,李默就不用說了,眼里也就有嚴嵩、徐階,哪里會把左都御史放在眼里。
另兩人都唯嚴嵩之命是從,所以這些年來,都察院從沒有實際上參與主持京察,甚至御史也成為被吏部考核的目標。
難道是陛下察覺到徐階和高拱的聯手了?
錢淵有些煩躁,自己還指望這次的京察能搞點事呢!
要知道名義上如總督、巡撫、巡按都是在地方任職,實際上都是京官,但總督、巡撫是不需要京察的,而巡按是需要接受京察的,王本固在浙江搞風搞雨……實在讓錢淵放不下心。
但錢淵能確定一點,京察慣例已久,以隆慶帝的性格不可能罷京察,現在朝中的平靜,只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只是這一次隆慶帝的留中和隱忍不發,導致誰都無法判斷,這場暴風雨會在今年什么時候來臨。
知道暫時不會京察后,眾人都散去,正月里每日在隨園聚飲搓麻,各家女眷都心懷不滿呢,雖然都在這兒有房子住,但還是回家比較妥當。
“都走了?”
“嗯,各回各家各找各媽。”錢淵疲憊的一屁股躺在小七過年時候折騰出的沙發上,“你以后別瞎咧咧了,現在外面都說隨園士子……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正和兒子在床上嬉戲的小七隨口問:“什么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是說你們天天搓麻?”
錢淵沉默片刻后回道:“是說隨園人都畏妻如虎。”
“哈哈哈哈……”小七笑得捂著肚子在床上打滾。
錢淵也是無語,回京后隨園每日賓客盈門,隨園士子如果不是有事聚首,一般都會帶著女眷來,這些女眷早就耳聞小七的赫赫威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