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錚抿了口酒沒吭聲,侄兒回不回翰林,哪里是這些旁枝末節能決定的。
陸樹德看侄女婿沒反應,嘴皮子利索起來了,“翰林院里都說淵哥那筆字堪比蒙童涂鴉,就連南京翰林院都有耳聞,連大兄都被連累了……”
當年陸樹聲會試第一,但殿試只是二甲第二,主要就是因為那筆字……現在翰林院都說陸樹聲教出來的徒弟一個樣。
錢錚才懶得管這些屁事,其實他也有點杵這位岳父,他是少年進士,嘉靖十四年身登皇榜,同時赴京趕考的陸樹聲會試落榜,直到嘉靖二十年才一舉高中……再加上陸樹聲那古怪執拗的脾氣,翁婿關系算不上好。
聽陸樹德說個沒完,錢錚瞥了眼侄兒,意思很明顯,趕緊的,把這事兒完結了。
錢淵早就打定了主意,冷笑著打斷陸樹德的話,“平泉公什么樣的人?”
“品行高潔,清廉無雙,兩京翰林、國子監誰不敬仰?”
“更兼淡泊名利,待人如春風拂面……”
幾個女眷還好,錢錚和陸樹德都面無表情,牙都快酸倒了,陸樹聲任兩京國子監祭酒,制定學規條教十二章,多有監生背地里破口大罵,至于翰林院的同僚……曾經給陸樹聲一個評價,狷介耿直。
剛才吃的有點多,說到這兒,錢淵也有反胃嘔吐的沖動,趕緊話題一轉,“平泉公雖為陸氏,卻非華亭陸,乃是開封蘭考遷居華亭,族人稀落……”
頓了頓,錢淵加重語氣,意味深長的說:“昨日聽聞陛下召平泉公回京,猛然醒悟,平泉公今年已六十有三了。”
看著陸樹德,錢淵嘿嘿笑著說:“與成,不孝有三無后為大。”
陸樹德如墜冰窟,咬著牙暗罵,你也太毒了!
嘉靖三十八年會試后,遠在南京的陸樹聲讓女兒女婿,甚至拜托了同鄉、同年,可陸樹德這廝,連相看都不肯去。
錢淵得意的笑,有這事頂在前頭,陸樹聲那老頭兒還有空閑來管隨園這邊的事?還有精力來教訓自己?
錢錚給侄兒遞去一個滿意的眼神,有這事在前面,自己耳根子也能清靜清靜。
陸氏大力點頭,輕輕拍拍桌子,“小叔,此事刻不容緩,父親入京后必然會問起。”
陸樹聲都六十多歲了,估摸著是生不出兒子,唯一的辦法就是過繼侄兒,自然要催著陸樹德盡早成婚。
錢淵倒是不知道,歷史上的陸樹聲是個牛人,嘉靖四十五年,都快七十歲了,生下唯一的兒子……呃,也不知道血統正不正。
說起相看,陸氏和譚氏、黃氏、小七幾個女眷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陸樹德沮喪的坐在一邊,錢錚和錢淵這對叔侄也只能聽著。
陸氏久在京中,父兄都是兩榜進士,譚氏、黃氏入京不過一年多,來往的女眷不多,而小七熟悉的女眷都是隨園士子家里的。
“諸端甫有個侄女……”
“記得陳登之有個妹妹……”
“不太好吧?”錢淵有點頭痛,如果真的從隨園士子的親眷中挑,比如陳有年……那他不是比我要高兩輩了,以后肯定成為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