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汝諒精神一振。
汪直慢吞吞的說:“但這等事……汪某實在理不清頭緒……方先生如何看?”
侯汝諒眉頭一皺,看來這位方先生還真是汪直的謀主,但剛才的態度好像不太贊成啊。
汪直才不想摻和進這等事,一招霸王卸甲,反正這事兒看似是侯汝諒和自己這個靖海伯商議,但說到底還是和隨園相關,那就方先生你自個兒看著辦吧。
如若隨園最后要怪罪,也怪罪不到老夫頭上!
錢銳緩步上前,行了一禮,輕聲道:“聽聞中丞大人當年上書朝中,請東南以海船運糧北上,以解遼東饑荒。”
和汪直不同,錢銳一看到侯汝諒的名帖就知道這廝登門的目的……前年末侯汝諒南下,錢淵立即派了護衛密信送到了父親的手上,將侯汝諒的老底全都抖了出來。
侯汝諒微微點頭,心里有些詫異,這等事雖然算不上什么秘聞,畢竟是正式公文,邸報上并無,京中同僚知曉很正常,東南士子知曉也勉強說得過去,畢竟自己入浙一年多了,但一個海商身邊的文士能知曉……這是否映射出汪直和隨園之間的關系?
“此舉的確于國有益,調配海船直通天津港口,若是風向適宜,一趟來回不過三十日。”錢銳侃侃而談道:“相較而言,漕運從杭州、嘉興啟程,至通州約莫兩月有余,往返一趟約莫半年,一石糧入京,途中損耗需兩石,還沒計入時不時漂沒的數量。”
所謂的漂沒不是指漕運的船只破損導致糧食損失,而是只存在賬面上但實際上沒有的糧食……碰到這種事,漕丁往往逃遁,不然哪里來的糧食去通州交糧?
一聽這話,侯汝諒就知道面前這位是個內行人,不禁點頭贊同道:“其實從杭州至通州,最多月余,但漕船航行,吃水太重,又常有船艙破損,往往三月方至,而且嘉靖三十七年,先是山東大旱,運河缺水,隔年大旱后大澇,河道多有堵塞,去年又是黃泛……只為修整河道,每年戶部都要撥大批銀兩,若是走海路……”
“老船主麾下海船自然是綽綽有余,只要通商不斷……”
錢銳的話說到一半,侯汝諒就揚聲打斷道:“本官昨日抵鎮海,與浙江巡按王子民商議,今日府衙必出通關文書,船隊只需按例繳納稅銀,出海之事決計無礙。”
一旁的毛海峰眼睛一亮,有這句話,董家那邊再要銀子就能堵回去了。
汪直倒是沒什么表情,手捋長須默默聽著。
錢銳微微一笑,“王御史倒是打的好算盤,這個人情賣的……”
毛海峰這等憨貨沒聽懂,汪直是有數的,府衙那邊扣著船隊不表態,就是特地留給侯汝諒來賣人情的。
侯汝諒干笑兩聲,立即詢問道:“不知老船主能出多少海船?”
這廝有點不要臉啊,之前還口口聲聲五峰,現在跟著方先生叫老船主了,汪直無語的笑道:“那要看方先生如何調配了。”
侯汝諒也無語了,看了眼錢銳,還真繞不過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