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隨園眾人對李默的觀感是不太好的,一方面當年殿試后選官,陳有年、吳兌、周詩、楊銓等隨園士子都被吏部刁難,另一方面錢淵攜大功回京,但就是因為李默的一力拒絕,最終沒能回翰林院,以至于如今相當奇怪的單獨掛在詹事府。
不過,就錢淵本人而言,他敬佩李默的豪氣,嘆息李默的剛直……就錢淵見過的那些閣臣而言,李默是最不通權謀的,剛強易折,以至于屢屢敗北,但也是相對來說閣老中鬼心思最少的。
轉身向主持的林燫點點頭,錢淵率眾人離去……事實上林燫一直裝作沒看見隨園這伙人,這是怕自己忍不住上去罵人……算了,還是晚上回去罵小弟好了!
昨日半夜李默突然病逝,今日一早朝中就有傳言,李時言聽聞高拱攬權,大罵其類嚴分宜,心憂朝局,以至于舊病復發,吐血不已,就此離世。
嘖嘖,這些天的傳言中,先是高拱攬權執筆票擬,逼的內閣首輔徐階難以自安,接著內閣次輔被其氣得離世……再加上去年李默就是被高拱氣得病倒……
好吧,一日比一日夸張的流言蜚語壓得高拱實在有點撐不住了,于是才會派出那位中年官員不要臉的上門……雖然被林庭機拒絕主持喪事,但也厚著臉皮不肯離去,在門房迎來送往。
這是高拱在表明心跡,我真的和李默沒仇。
至于為什么有傳言李默是被高拱氣死的……那就要問問昨日深夜急奔隨園的林烴了。
一大早林燫聽到傳聞,氣得差點動手把林烴揍一頓……父親在書房說出口,轉個頭你就轉告你大舅子了!
板著一張臉將隨園眾人送走,中年官員才松了口氣,摸了摸臉皮……今天貿然上門,實在厚顏,也難怪楊朝陽、陳登之出言嘲諷。
這位中年官員是嘉靖三十五年進士盧煌,殿試后沒撈到去處,最后只能進了行人司,直到去年才轉戶部員外郎,今年初又升任戶部郎中。
四年時光,有三年都在行人司,一年就升到了郎中,自然背景非凡……盧煌是高拱的嫡系門生,真正的師生。
高拱在未進士及第之前,在河南開封的“大梁書院”任教,而盧煌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學生。
眼看著已是入夜,已經不會有人登門拜祭,盧煌進去打了個招呼,轉身去了高府。
“今日辛苦道含了。”
“為恩師解憂,學生分內之事。”盧煌躬身行禮,又和一旁的張居正見禮。
“道含太客氣了。”張居正起身回禮,笑道“不該去戶部,去禮部才對。”
高拱陰沉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但隨即轉瞬而逝,嘆道:“高某聚眾為謀國,不惜此生,不惜此名,無奈陰私小人,處處作祟!”
“中玄公之心,朝中何人不知?”張居正勸道:“子曰,欲速,則不達。”
高拱微微偏頭,雙眼中古井無波。
張居正垂下頭不再勸了,實際上他也不想勸,目前的局勢對他來說,是好事,不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