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遲疑的都是文官,那些勛貴都送了重禮……文官中第一個送禮的就是錢淵,送了小黑的孫女,太子特別喜歡。
結果第二日高拱就在公開場合斥責某些人厚顏媚上……這下好了,文官里送禮的只有錢淵和幾個厚臉皮的。
如今高拱和隨園之間起隙的傳聞早就滿天飛,很多人都認為高拱如此,就是針對錢淵。
原本還沒什么,但前日太子在西苑山上玩耍,小小小黑到處亂竄,引得太子追逐摔了一跤……這下好了,七八個科道言官這兩天逮著錢淵一頓狂噴。
哎,錢淵也是無語,完全是膝蓋無辜中箭啊,小孩子摔了一跤,皮都沒破,居然引得自己被人大罵。
說起來是趣聞,但實際上也是有深層次原因的,太子才四歲多,沒有署官,離啟蒙讀書都還要好些年,滿朝文武中,能經常見太子的只有沒正經事兒做的錢淵。
南邊胡應嘉應該剛剛抵達鎮海,到目前為止還沒什么消息送來,也不知道能不能降得住董家,錢淵這段時日難得空閑下來,結果還碰到這種破事,不禁心里暗罵高拱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而剛剛從內閣回家的高拱也在罵錢淵,給皇帝、太子送貓送狗,放在弘治、正德年間,那是八虎劉瑾、谷大用之類的近侍才會做的事!
從根本上來說,高拱秉持這個時代的士大夫的標準,對錢淵的媚上很是不屑……哎,也正是這個原因,歷史上他才會被張居正和馮保背后聯手一槍干掉。
“今年是京察年……”高拱低低自語了幾句,笑著問:“叔大說說看,何時行京察?”
張居正一本正經的拱手回答:“此事當上秉圣意。”
高拱嘿嘿的笑了又笑,他也知道,這一波的朝爭,自己因為太過攬權導致多有科道言官躍躍欲試,他也知道,應該收斂一二。
但無奈高拱不想繼續等下去,在心里琢磨了下后,他眼角余光掃著張居正。
這是個聰明人,也是個心里有數的乖巧人,雖是潛邸舊臣,但從不單獨入西苑覲見,但凡覲見,必事先告知……高拱知道,背棄徐階,又和隨園不合,張居正只能依靠自己。
在心里又推算了下時間,高拱皺眉道:“記得叔大曾與胡克柔相熟,當年又出入隨園……叔大以為,稅銀能恢復嗎?”
如果稅銀不能恢復,對徐階來說是個打擊,但對有意正式上位的高拱來說,也不是個什么好消息。
“此事錯綜復雜,下官實在看不清。”張居正苦笑道:“大司農前些日子都急紅了眼,下官問過道含,缺額不小。”
高拱點頭道:“戶部已報至內閣,治理黃泛不能停,但新開河道可以略遲,先將今年糊弄過去。”
“戶部報至內閣?”張居正詫異的重復了遍,笑著拱手道:“恭喜中玄公。”
“罷了,也有叔大籌謀之功。”高拱也笑了,“但科道言官那邊……還需再等等。”
張居正了然的點頭,從嚴嵩上位之后開始,科道言官始終是徐階的自留地。
雖然科道言官內部派系林立,而且是懟天懟地懟空氣,但也是有跡可循,徐階如今在內閣、六部步步退讓,唯獨在都察院、六科沒有退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