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沒有感覺到異樣的氛圍,錢淵用最符合邏輯的方式如此說。
“那是當然,南下至今不過三月,稅銀已然激增至十六萬兩,設置海市一事遍傳天下,朝野接口稱贊。”
“倒是出乎臣預料之外……若是登之兄南下,只怕要博個‘陳砍頭’的綽號。”
這意思很明顯,如果是隨園出手,必然大動干戈,武力緝私,不會是胡應嘉這般春風化雨的手段。
“陛下放心就是,臣前些日子還接到孫文和的來信……嘖嘖,當年他一拳打折了胡克柔的鼻梁骨,這次信里雖然隱晦,但也贊譽胡克柔手段了得。”錢淵偏過頭看著太子懷中的小小小黑,“大司農都放出話了……”
“以為就你隨園有年輕俊杰?”隆慶帝笑道:“你也別埋怨礪庵公……”
“臣哪里敢埋怨?”錢淵一攤手,“就是登之兄有點慘,天天被罵……”
“那也只能自認倒霉了。”隆慶帝隨口跟了句,“展才,設市通商乃你一手創建,又久居東南,熟知沿海……若另設衙門管轄各地通商事,是否可行?”
錢淵有點意外,但隨即就明白了,肯定是高拱那廝的主意。
專門設置衙門管轄進出口貿易,從長期來看,是肯定的,但短時間內……從無到有搗鼓出這個衙門,未必是好事,更不符合錢淵的期望,也不符合隨園的利益。
所以,錢淵回以古怪的眼神,“陛下看臣這么松快如此不順眼?”
“是陛下讓臣去詹事府的,現在又怪臣懶惰?”
“再說了,臣妻有孕在身,后面忙著呢……”
“忙著燒飯煮菜?”隆慶帝笑罵了句,“若設立衙門,你以為就你能擔當重任?”
“噢噢,是臣誤會了,誤會了。”
“哎,若真的設立衙門,展才的確是最佳人選,不過……”隆慶帝猶豫了下,才低聲說:“是高師傅提議的,他還舉薦張叔大兼任……“
娘的嘞,這個主意肯定是張居正那個王八蛋出的!
錢淵在心底暗罵了幾句,才正色道:“張叔大此人,有匡扶社稷之志,當年王民應率軍攻滅瀝港引得東南倭亂,張叔大就在寧波,他對海事是不陌生的。”
“噢?”隆慶帝來了興趣,“張叔大是翰林官,怎么會在寧波?”
“他入翰林院后請假三年,南下游歷,在杭州府和臣相識,后來又在寧波重逢。”錢淵嘿嘿笑道:“瀝港戰事當日,要不是臣留客,他還想去瀝港呢!”
“如此說來還欠了你一個大人情……”隆慶帝突然想起往事,“對了,那夜就是張叔大密告隨園,你才派彭峰率護衛趕往王府。”
錢淵嘴角動了動,娘的……那一夜,自己徹底奠定了簡在帝心的態勢,但也讓張居正順著桿子爬上來。
“不過,若真的設衙門,胡克柔是元輔門生,張叔大……”錢淵話鋒一轉。
隆慶帝嘖嘖兩聲,這倒是個問題,高師傅舉薦張居正……而張居正被頂上來和岳父干架,也不怕徐華亭玩命?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隆慶帝有點郁悶,自從三日前稅銀賬目入京,高拱臉色就變了,先是贊許胡應嘉,隨即又提起胡應嘉于杭州府設海市之舉,不如調任杭州知府好了。
這次徐階這支老烏龜沒縮腦袋,而是硬扛回去了,也是,本就是高拱不占理,人家出政績了,你就要搶寧波知府了?
在這種情況下,高拱在張居正的謀劃下提出新設衙門,企圖繞過浙江省、寧波府甚至鎮海縣,將通商事攬入懷中。
玩的真夠絕的,絕戶計啊,若是高拱得手,徐階和錢淵都只能干瞪眼。
“陛下,新設衙門不過一句話而已,機構如何設置?”錢淵慢條斯理的說:“報備、估值、編號、收繳稅銀都納入其中嗎?”
“稅銀還是入戶部太倉庫嗎?”
“賬冊還是由戶部寧波清吏司主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