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核查,還是都察院遣派御史?”
“更何況,陛下已然決定開海禁了嗎?”
瞥了眼隆慶帝,錢淵知道,面前這位年輕的帝王雖然不是只小白兔,但性情猶豫寡斷,不是剛強明斷之主,想了想,又補充道:“若是設置衙門主管通商事,各府各縣無權插手,那府縣是否還能分潤?”
“若無分潤,只怕府縣都會主動聯絡大戶走私出海,財帛動人心啊。”
“若無分潤,府縣還會設糧倉儲米嗎?”
“寧波各地糧倉十余座,就是荊川公怕東南起糧荒。”
“若無分潤,若是盜匪來襲,甚至倭寇再起,府縣肯竭盡全力嗎?”
“總不能讓新設衙門一手持通商權,收繳稅銀,財力充沛,另一手操持兵權吧?”
一連串的問題將隆慶帝砸的有點暈,他越想越有道理,新設一個主管通商事的衙門很簡單,但條例如何設置,權責如何劃分,這其中的問題太多了。
“展才的意思……維持現狀?”
“年初稅銀銳減,如今剛剛回升,戶部艱難,暫時維持現狀的好。”錢淵誠懇道:“陛下再與高閣老商議,拿出一個完備的籌劃,順利過渡。”
“展才說得有理,此事朕要再想想。”隆慶帝點點頭,笑道:“展才再在詹事府熬一年,明年調你入戶部為侍郎,如若還沒設立新衙,就讓你專管通商事如何?”
錢淵眨眨眼,“君無戲言?”
“當然君無戲言!”隆慶帝點點錢淵,“你年輕,朕也年輕,難道把你留給太子用?”
“二十八歲的六部侍郎,有過先例嗎?”錢淵摸摸腦袋,“只怕朝中上下都要炸了鍋。”
“無二十八歲的六部侍郎先例,但本朝也沒有二十多歲立下如此多大功的臣子,吏部考功司記錄展才功勛累累,至今也還在詹事府熬著,說起來是虧待展才了。”
“陛下言重了……”
“朕也知曉,是留給朕用的。”隆慶帝舉起茶盞,示意道:“朕潛邸之時便與展才交好,繼承大寶更多得展才之助,還望你我君臣一世……”
“臣如何不知陛下待臣親厚?”錢淵手持茶盞,起身道:“愿為陛下鞠躬盡瘁。”
“好!”
一飲而盡后,隆慶帝轉頭交代,“陳伴,把剩下的明前龍井都包起來,讓展才帶走。”
“這個……”
“去。”
“陛下……”錢淵有點不好意思,“也不用全包走,給陛下留點,留點……”
又略略聊了幾句,錢淵提著茶葉正準備走,突然愣住了,“陛下,礪庵公請求致仕?”
隆慶帝眨眨眼,“沒有吧?”
“那明年戶部侍郎……”
若是方鈍那老頭滾蛋,黃懋官升任戶部尚書,倒是能有個位置空出來,若是方鈍沒致仕,巴巴等著補位的黃懋官肯定不會走,陸樹聲是被方鈍死拖硬拽來的也不會走,哪來的位置?
隆慶帝瞥了眼發愣的錢淵,“你不是勸陸平泉致仕嗎?”
錢淵呆若木雞,只是兩個月前發發牢騷而已,雖然慫恿叔父錢錚和陸樹德去,但也沒實際動作啊,你一個皇帝拿這種小事說嘴,有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