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徐渭皺眉緩緩道:“太平縣……那邊有問題。”
“汪直坦然入城,顯然無復叛之心,只是被逼的逃竄舟山,而王子民必然是以譚七指侵襲太平縣為由……譚七指不是無名小卒,若真的侵襲太平,寧波和臺州接壤,汪直不可能一點都知曉。”
徐渭的臉都扭曲了,“王子民曾彈劾譚七指入寇臺州府太平縣,只怕此事另有內情。”
隆慶帝細細一想,還真是這么回事……只不過他知道譚七指的身份,所以沒往這方面考慮。
徐渭喃喃道:“王子民到底想做什么……”
“逼的徐海逃竄,商路斷絕,難道他能討得了好?”
“而且還坑了胡克柔……”
隆慶帝輕聲問:“文長,譚七指此人你見過?”
“沒有,嘉靖三十四年臣入京趕考,之后再沒回東南,聽聞此人原是徐海麾下,后投靠汪直,很受器重,甚至有獨立船隊。”徐渭坦然直言。
隆慶帝不由心里嘖嘖,錢淵那廝嘴巴還真緊,連徐渭都不知道譚七指的真實身份。
靠在椅背上,隆慶帝朝著桌上那封信努努嘴,“久聞文長不僅書畫俱精,更精通兵法戰局,如若開戰……”
看徐渭臉色難看,隆慶帝苦笑道:“也不知道是否已經開戰,更不知道展才是否能力阻大戰……”
“希望展才能趕得上。”徐渭面無表情的說:“如若開戰,不管勝敗,朝廷都是輸家。”
“朝廷雖未正式開海禁,但已經五年了,設市通商,稅銀錢糧先后輸中樞,援閩贛遼東,無數商賈云集東南。”
“一旦開戰,朝廷必然被視為背信棄義,即使官軍擒殺汪直,再行通商事,但東南海商還敢信朝廷嗎?”
“通商路必然斷絕,就算正式開海禁也無用,大戶走私必然盛行,而斷了通商路的大量海商將效仿近十年前舊事,淪為倭寇,四處侵襲東南沿海。”
隆慶帝的臉色也難看起來,嘉靖朝末年東南倭患平息,設市通商,稅銀輸中樞,朝廷至少看起來是蒸蒸日上,而自己登基一年,難道要迎來這樣的場面?
“如若開戰,展才可能速勝?”隆慶帝追問道:“聽聞多位錢家護衛頭領在東南領軍?”
徐渭微垂眼簾,“錢家護衛從軍者不少,浙江擊倭,閩贛殺賊,楊文、張一山、彭峰、梁生、周澤都陸續入軍,以戰功計,多升任游擊,但江西戰事了解后,展才將大部分護衛召回,只留下了楊文、張一山兩人在寧波以備倭。”
“東南與展才交好的將領不少,但本鎮守東南的兩大名將戚繼光北調薊門,俞大猷南下廣東,盧斌調任吳淞總兵……展才也怕犯忌諱。”
“陛下,如今雖東南隱有危局,但卻是太平盛世!”
“展才老母、寡嫂、妻兒都在京中,難道他會失心瘋?”
“何人進此等讒言?”
隆慶帝登時有點訕訕,“文長你這張嘴,都說你和展才臭味相投,還真沒說錯……”
這時候,外間有腳步聲響起,消失很久的陳洪輕手輕腳的入殿,“皇爺,徐閣老、高閣老覲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