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展才離京南下,尚不知成敗,高閣老可是對隨園處處看不順眼,除了吳君澤之外,吏部郎中楊朝陽、刑部員外郎周詩、戶部郎中陳有年先后被高閣老拎出來單獨訓斥。”
“要不是臣和孫文中勸著,冼博茂都要上書彈劾高閣老越權了,兵部、吏部、禮部都給他了,還要將手伸到戶部、刑部去!”
“陛下,您真不管啊?”
“陛下,要不給高閣老找點事做,不然天天盯著隨園,這誰受得了啊!”
自從六月二日,徐渭輕描淡寫用一句話讓高拱放棄召回錢淵的念頭后,高拱就盯住了隨園。
不過,隨園一黨……兇名赫赫啊。
這兇名是一次次打出來的,也是錢淵當年一次次挖坑挖出來,再加上隨園前些年背后站著裕王府,縱有高拱撐腰,那些馬前卒也沒膽子和隨園放對,逼的高拱親自上陣以大欺小。
“朕才不管這些!”隆慶帝笑罵了幾句,讓侍從擺開棋盤對弈了兩盤才放徐渭離開。
“皇爺,可要略略躺會兒?”陳洪近前低聲問。
隆慶帝揉著眉心,半響后才緩聲道:“召吏部尚書楊博覲見。”
看著陳洪疾步出殿,隆慶帝暗想,的確要給高師傅找點事做,盯著隨園倒是無所謂,就怕他盯著東南,盯著錢淵……徐渭并不知道,錢淵在給隆慶帝的密信中提及,應很有把握使大戰不起。
若大戰不起,錢淵是有能力迅速恢復通商的,恢復了通商,稅銀就能入京……更別說,隆慶帝還指望錢淵重建皇家船隊呢,內承運庫也不充裕啊。
徐渭“無意”的話提醒了隆慶帝,已經六月份了,也是時候開始京察了。
雖然京察是吏部天官主持,但這一任的吏部尚書楊博是高拱的人。
在這種情況下,高拱也沒精力干其他的事了。
當日放衙前,次日京察的消息已經傳遍朝中,滿朝官員肅然,但隨后吏部放出了風聲,京察八法,罷“貪、酷”兩法,但“浮躁、才弱”兩者或降職或革職,再或勒令致仕。
這個消息傳出后,京中大嘩。
按例,京察中被評定為“不謹、罷軟”才會革職,“年老、有疾”才被勒令致仕,而“浮躁、才弱”只是降職而已。
隨園中,孫鑨笑著點評道:“高新鄭其人,雖跋扈自傲,但確有手段。”
將京察八法改為六法,去掉了“貪、酷”,顯示高拱的執政特點,貪財不要緊,行事酷烈也不要緊,只要能做事就合格。
對“浮躁、才弱”加大懲罰力度,顯示了高拱對不干事,干不了事的那些混日子官員的不滿和排斥。
定為可能只是降職,也可能是革職或被勒令致仕這一條,充分展現了高拱的手段,這幾乎是將繩套準確的套進那些官員的脖頸中……滿京城有幾個官員找不出點漏洞?
浮躁不浮躁,才高才低,還不是吏部……或者說是他高拱說了算?!
而在京察中被革職、勒令致仕的官員是一律不得起復的,但兩京官員熬了多少年才熬走了嘉靖帝,好日子即將來了,這時候在京察中被趕走……那前面那些年的苦真是白吃了。
所以,一時間,吏部上至尚書楊博,左侍郎嚴鈉,右侍郎黃光升,下至小吏文員,這一晚上都賓客盈門,門房收紅包收的手都軟了。
“朝陽來了。”徐渭嘿嘿笑著看向步伐沉重的楊銓,“考功司郎中,京察首腦能排進前五,來來來,說說看,今晚收了多少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