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無數同情的視線投來,胡應嘉心里暗罵了幾句,出列拱手道:“下官撫地不力,當向元輔謝罪。”
這是在說,就算我有責任,徐階能管,輪不到你錢淵!
眾目睽睽之下,錢淵也沒辦法給胡應嘉遞去抱歉的眼神,依舊用冷漠的口吻肆無忌憚的呵斥,“拿元輔來壓本官?”
“本官奉圣命巡視東南海疆,你胡克柔繼任寧波知府不過數月,便鬧得商路斷絕,海商大散,你可知此當何罪?”
王本固被扣押,侯汝諒、方逢時均束手,錢淵這是要拿胡應嘉開刀……旁觀的眾人都這么想。
“如今京中紛亂,暫不與你計較。”錢淵話鋒一轉,“陛下命本官南下巡視海疆,重建通商路,寧波府衙有何異議?”
胡應嘉沉默片刻后略略拱手,“無異議。”
周圍一陣騷動,但很快安靜下來,胡應嘉南下任寧波知府,主管通商事,如今東南此等狀況,錢淵自然要將通商主管權搶到手中,這對東南大戶來說是個好消息。
侯汝諒松了口氣,丟了個王本固還好說,但胡應嘉一并被干掉,只怕京中元輔又要起幺蛾子……如果徐階要動手,很難繞過侯汝諒,但侯汝諒實在不想再和錢淵起沖突。
錢淵轉頭看向周圍,有世家大族,有依靠海貿而富的豪商,也有常年漂泊海上的海商,還有很多遍及寧波各地的各類鋪子的掌柜,也有聽聞消息趕來的外地客商。
今日七月十五群議海貿事,相關各地上至官員,下至商戶,均云集鎮海,消息散開后,整個東南都在翹首以盼。
朝廷究竟有沒有厲行海禁的想法?
靖海伯汪直究竟有沒有復叛?
半個月來,無數真假混雜的信息在東南各處傳開,即使是那些根腳深厚的官宦人家也弄不清楚真相……畢竟朝廷背信棄義不是第一次了。
所以,錢淵在沉寂幾日后的公開露面時,首先拜祭主持海貿通商的唐順之,又公然訓斥徐階心腹門生胡應嘉。
所以,在府衙大堂上,錢淵第一時間請出了靖海伯汪直,押出了被扣留多日的浙江巡按御史王本固。
“靖海伯汪五峰無辜遭浙江巡按王本固搜捕,無奈之下逃竄至舟山。”錢淵簡明扼要的下了定論,瞇著眼打量著下面眾人。
能進府衙大堂的人五花八門,但都不是普通人,其中為首的,也是地位最高的是前南京兵部尚書張時徹。
“展才,王子民壞通商事,此確鑿無疑。”張時徹瞄了眼面如死灰的王本固,“不過聽聞靖海伯麾下譚七指侵襲臺州府?”
“絕無此事。”
聽到這句決然的否定,王本固都懶得去看臺州知府方逢時了,那日在甬江邊已經聽過一次了。
“譚七指出海販貨,路遭海盜,不敵上岸,卻遭扣押,屈打成招。”方逢時信誓旦旦。
郭中咳嗽兩聲,“聽聞譚七指是徐海舊部?”
“徐海舊部就一定劫掠成性?”
亂哄哄的一片,錢淵冷笑著舉起右手,下面立即安靜下來。
“王本固,你想不到為何錢某會這么快南下。”
“原因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