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慶帝眨眨眼,這才想起來,去年挑選潘季馴總理河道,自己曾經說過,錢淵對潘季馴也頗為賞識,認為是治黃的最佳人選。
“對了,當年還在裕王府的時候……”隆慶帝換了個話題,“展才和高師傅都有意行海運,這次……”
徐渭心里一喜,如若隆慶帝有意行海運,接下來就輕松多了。
但話還沒說完,陳洪上前躬身稟報,“皇爺,徐閣老、高閣老請見。”
徐渭在心里琢磨了下,之前在嘉靖帝身邊,黃錦向來稱呼嚴嵩為元輔,而陳洪是稱呼徐閣老……閣老是沒有上下之別的。
隆慶帝痛苦的呻吟了一聲,高拱才回內閣兩天,這又和徐階鬧翻了?
不鬧翻也不會同時請見……隆慶帝有點后悔,早知道去年就趁機將徐階趕走拉倒,不過再想想也未必是好事,如果高拱迅速上位,隨園得被欺負死。
“平身,平身。”隆慶帝讓陳洪搬了兩個凳子過來,徐渭端著裝葡萄的瓷盤站在一旁,打量著神色平靜的高拱、隱隱作怒的徐階……好像反過來了啊。
高拱先將目前黃河決口泛濫的事說了一遍,強調京中米價升騰,而且戶部調不出足夠的銀錢,最后引出了調用寧波存糧、銀槍以及海運。
徐渭緩緩而用力的咬著嘴里的葡萄,片刻后噗一聲,坐在前面的隆慶帝看不見,徐階正在措詞沒看見……只有高拱臉有點黑,人家吐葡萄皮的方向是沖自己的。
高拱只能當做沒看見,只要能將隨園扯進來,如今的死局就能活了……他也沒想到,今兒運氣太差了,居然正好撞上了隨園在京中的核心人物徐渭。
“行海運事?”隆慶帝頭略略一偏掃了下身側的徐渭,“呃,元輔老道持重,如何看此事?”
徐階緩緩道:“海運糧米入京,有好有壞,好處是如今漕運斷絕,海船北上,能賑災山東,能平抑米價,壞處是一旦日后海運成為定例,如何處置漕運?”
“南北運河兩岸,數以百萬計的百姓、商賈依運河而活,數十萬漕丁無著無落,必然生亂。”
“而且海運風險頗大,被風浪打翻尚是小事,若遭倭寇劫掠……”
高拱打斷道:“如今只說海運,并未提及海運代漕運,徐閣老為何言左右而其他,倭寇劫掠……可令吳淞水師、兩浙水師護佑海船。”
被打斷的徐階也不生氣,停頓片刻后又開口道:“吳淞水師隸屬吳淞總兵盧斌,兩浙水師統率乃浙江游擊葛浩,此二人當年均在錢展才麾下屢立戰功,有名將之姿……”
“咳咳,咳咳咳咳咳……”
猛烈而響亮的咳嗽聲打斷了徐階的話,徐渭往前走了兩步,神色沉著,心里卻在怒罵。
特么的,先是高拱,之后是徐階,總拿錢淵在東南軍中的影響力來說事,兩個王八蛋,一丘之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