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已將近入冬,糧米早就隨漕船北上,大都被堵在臨清附近,再從臨清返航,過長江南下,一直轉到鎮海出海……顯然不可行。”
“為今之計,只能調動寧紹臺三府糧倉存糧,記得克柔兄上個月還在巡視糧倉?”
胡應嘉點點頭,“存糧充足,儲放無憂。”
侯汝諒大喜過望,這一次籌備海運,最關鍵的就是糧米,沒有足夠的糧食,就算海船抵達天津也沒有意義。
而這些年,寧紹臺三府的糧倉早就名聞東南,當年設市通商,唐順之唯恐東南糧荒,大力修建糧倉,并以各種手段督促海商返航運糧,先后援遼東、福建、江西。
胡應嘉在錢淵的指使下兩個月內巡視了每一個糧倉,雖然散布在寧紹臺三府,但都是寧波府衙下令修建,守衛糧倉的都是當年抗倭老兵。
“荊川公真有先見之明!”侯汝諒笑道:“汪五峰如今俯首帖耳,自然是不能用的,不過為兄聽說鎮海、臨海有部分海商出海販貨,并非南下而是北上,往朝鮮、遼東?”
胡應嘉眼神閃爍不定,汪直俯首帖耳,所以不能用,這自然是在指錢淵;部分海商出海北上,熟悉航線,所以可以承擔海運重任。
說到底一句話,侯汝諒試圖繞過錢淵。
瞥了眼還在盤算可能性的侯汝諒,胡應嘉有點可憐這貨……這兩點,都早早在錢淵的控制范圍之內。
想到這兒,胡應嘉不愿意再繞什么圈子,他也沒有戲弄面前這人的惡趣味,直截了當的開口道:“繞不過錢展才。”
“此事若無錢展才,海運事決計難成。”
侯汝諒一愣,迅速在心里盤算了一遍,皺眉問:“即使錢龍泉親自出面,難道要攔下海運?”
侯汝諒之所以有信心在于三方面,一方面在于京中米價一日三升,海船運糧北上,錢淵是沒有阻攔的理由和資格的,一方面在于寧波知府胡應嘉和自己同為徐階門人,一方面在于徐階那封信寫的很清楚,行海運事……錢淵或隨園是不敢親自提出來的,只有你浙江巡撫有這個資格。
侯汝諒久歷宦海,自然看得懂這句話,錢淵在東南諸軍中威望極高,大明僅有的兩支水師,吳淞水師的主帥吳淞總兵盧斌對錢淵俯首帖耳,兩浙水師干脆就是錢淵始創,海船能抵達天津,如果他錢淵有反意,水師一樣能暢通無阻。
你會不會造反不重要,關鍵在于你有沒有這個能力……錢淵這么聰明的人,決計不會去犯這個忌諱。
但胡應嘉卻說繞不過錢淵……侯汝諒想了想追問道:“難道他有膽子指使靖海伯部下冒充倭寇劫掠海船?”
“錢某人會做這等骯臟事?”
只是輕描淡寫的言語,侯汝諒卻如遭雷擊一般霍然起身,瞠目結舌看著從胡應嘉身后踱來的錢淵。
“你,你你……”
錢淵瞇著眼打量著臉色灰敗的侯汝諒,心想胡應嘉、鄭若曾甚至父親都對其有著不低的評價,如果今日之事順利,倒是可以考慮長久一些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