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寇停下腳步扯著那柳枝,長嘆一聲念道:“無情最是亭畔柳,長條折盡還依舊,木葉下平湖,雁來書有無?雁無書尚可,妙語憑誰和?風雪斷腸時,小山生桑枝。”
他并不知這是南宋詞人辛棄疾的作品,也未曾查閱過,只當小妹文青屬性大作,把唐宋的名詞背了一遍。
他又感慨說:“這古人最是多情,有事讓人覺著啰嗦,有時又只一首詞,把人的腸腸肚肚都勾去了。”
不料朱文凝眉苦思半晌,卻拍手贊道:“大郎的家學是淵源的,這一首詞不錯,”他徐徐吟道,“風雪斷腸時,小山生桑枝,這才叫‘何人不起故園情’哪,好,真是好詞!”
李寇瞠目結舌,這詞好不好與我何干?
他待要辯解,那折彥質已拍手贊道:“這一首《菩薩蠻》好,好的很!”
他轉身上來,走到李寇身后站著,口中卻揶揄道:“只是你這少年人,槍法通神,殺賊如飲水,真是一個橫行百步,賊血濺三尺的人,口中卻悲春傷秋,又是‘無情最是亭畔柳’,又是‘風雪斷腸時’,這位面大煞風景,頗有金剛趕考之嫌哪!”
原來這首詞叫《菩薩蠻》嗎?
李寇又要辯解,這不是他的本事,他也聽小妹說,古人詩詞應和,那是要憑真本事的,會抄一兩首詩詞算不得本事,反而要教人家恥笑。
可那折彥質又笑道:“不過這《菩薩蠻》的韻律嘛,倒是可以翻覆用來,你這廝,可不是什么嬌滴滴的菩薩蠻,灑家看你,倒是一個蠻菩薩!”
李寇奇道:“怎解?”
“殺賊如麻心狠手毒了,然則一槍斃命并不教敵手痛苦,倒也堪稱‘霹靂手段,菩薩心腸’了,因此叫你個蠻菩薩我看不錯。”折彥質高聲笑道。
姚平康在山路下也笑道:“不錯不錯——俺可不懂什么菩薩蠻,倒是蠻菩薩這三個字,與這廝頗為應景。”
李寇不悅道:“我生來好男兒,可不與僧道之流為伴。”
“哪個讓你入道隨僧了?”折彥質笑道,“只是贊嘆你罷了。”
他笑吟吟手持那塑料瓶,目光一瞬也不眨看著李寇。
李寇有心再要辯解,卻知道他怕也有許多問題要追著問。
于是作罷,只是這詩詞他是不能再念了。
他本不懂這些,縱然以后要學,此時也還是個白糖先生。
那又何必辛苦抄來算自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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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知(帝)竟有諢號‘菩薩蠻’,吾嘗不信矣。又聞富平侯語帝《菩薩蠻》,是時,胃朝所造‘羌孤案’正發,正好往尋,問之,帝笑,曰:‘折仲古戲言耳,只在涇原路時,確有此諢號,無妨,我正是個蠻性子。’富平侯大恐,恐為讒言所害,夤夜請罪,(帝)終不為意,反以天都山之故事勸慰,富平侯乃安心。吾又索詞句,佯辭,又以《菩薩蠻》敷衍,這廝誠可恨!”
——李清照《小話集·夏日雜記》
“帝自出渭州,槍勢無可當,然每戰必疾,富平侯謂之‘以霹靂手段,行菩薩心腸’。帝不愛釋、道,也未責之,曰‘諢號耳,何足為意’。”
——《國書·太祖本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