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涼知縣是個軟弱的人,科舉進士出身,本身并沒有多大能力,與清流,也就是舊黨走得很近,論能力,只怕連姚平康也不如。
這樣的人好糊弄,平涼縣富戶們這樣認為。
事實上,這人也的確好糊弄。
這日傍晚時,知縣在退思堂正走程序,忽有衙役們來報,說是一群富戶來訪,其中便有憲司那位陳“先生”的親家,王氏糧行的人。
知縣頗有些厭惡。
他很不喜歡這些衙役們與他說話的神情。
尤其那個叫吳大的,那廝總是陰陽怪氣以考究的目光打量著他。
“吳班頭是要提醒下官?”知縣很沒好氣地回敬。
吳大一笑道:“小人哪里敢,只是知縣不知……”
“好了,我知,我甚知!”知縣猛揮手,“叫來。”
這么晚,他們來做什么?
自然有要事。
“縣尊,縣尊危矣!”王氏糧行的老頭進門便驚呼,“縣尊可知民間呼聲否?”
一聽這個話,知縣心里當時咯噔一下。
民變!
他最怕的便是這一點。
“如何?”知縣撩起綠袍先坐下,又命,“爾等退下,不叫不得入內。”
他知道吳大是這里的地里鬼,傳說此人久在……
噫?
知縣猛然想起吳大的身份,他不過一個青皮如何能進縣衙作了班頭?
吳大又笑了笑,不錯,他是折可適以李寇的名義辦到縣衙里來的。
所以他篤定知縣定會與這些富戶聯合。
“只怕這知縣也當不久了。”吳大很確信,“李大郎待人自然是可親的,但對貿然的人,呵呵——”
他低頭退出退思堂,昂然出了門竟尋幾個陌生衙役吃酒去了。
李大郎何必要人幫手?
他以官場里那些道道兒便能打得這知縣狼狽不堪。
李寇并未在城內,流民愿意出工吃糧的很多。
“少說也有一千五六,只怕往后會更多。”虎大郎看著天邊的火燒云擔憂,“馬娘子手里的糧食倘若不夠……”
“不怕。”李寇道,“走,咱們先看一看忙活半天的流民伙食。”
渭州草料場比較小的,大約有五六畝地的樣子。
這只是供應廂軍與州、縣衙門牲口草料的場,運往平夏城的草料并不經過平涼。
而宋朝歷代都很欠缺軍用馬,各級衙門里那些一季度也用不了多少。
因此在草料場里也只有五七草垛,反倒是一排茅屋被倉司征用儲存了些麩子。
李寇聽鄭屠說過,那是平常應付上司檢查用的。
如今草料場處處破敗,比李寇在《水滸傳》電視劇里看過的滄州草料場更破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