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東郊外,吾有幾個表叔父,吾準備請其教吾種瓜種花,然需一些錢本。”
“大官人,汝看如此行否。晚輩將家傳寶給汝,汝替吾將欠條及叔父家宅地贖回,復給晚輩五百貫錢,其外,復以年息兩分平貸給晚輩一千貫錢,最長四年償還,晚輩用家產來抵押。”劉昌郝抬頭說,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是實貫,非是官貫。”
這話沒毛病。
別以為當地主是一件幸福事,租子收得高,劉昌郝忍不下心,孤兒寡母的也沒有那個力量去收高租,租子收得低……別忘記了將地租給別人,官府的兩稅以及其他的苛捐雜稅,如支移折變,免役錢,都是由主家擔負的。特別是像劉家這樣無權無勢的上戶,交的賦稅還特別高,將這些扣下,在這個低產量時代,還能余下多少?
所以在宋朝經常能看到一幕,許多主家,也就是地主,雖然家里有不少地,也租了不少地給佃農,他們自己同樣在拼命地干活。
除非擁有上千畝能高產的良田,若是豪強,能隱田,能避稅逃徭,那更好不過了。
但京畿地區不同,背靠著開封城,郊區有著發達的副業,雖然種植副業需要一定的技術,其收益卻遠比傳統農業高,可經營副業,無疑需要大量的本錢。
李闊海真相信了,他有些猶豫不決。
宋朝不完全是百分之幾百的高利貸,有的信好相結,也就是親戚朋友互相救急的,會出現月息1.5-2%的低利息貸款,然而這種貸款終是少的,一般民間私貸都是在50-60%之間,這才有了王安石的青苗法,實際青苗法的利息也很爽!這個非是利滾利,若是一年償還則要付兩百實貫的利息,四年則是八百貫,可談到了放貸,李大官人就站在貸主的角度思考問題。
首先利息太低,當然,若是有一筆穩定的貸源,這樣的利息也能湊合,但劉家家產能值多少錢?既然進入了,他也調查了劉昌郝家一些情況,于是他在心里盤算著劉家那六十九畝老桑園與山上樹木的價值。但劉昌郝說的單位是實貫,是緡,一千八百緡錢!
李大官人不由皺起眉頭:“劉小郎,汝知一千五百實貫乃幾多錢?汝能搬得走!”
一貫錢不是一千枚銅錢,官貫是770枚銅錢,市貫更少更混亂,實貫又叫緡,這才是真正的一千文錢。一枚銅錢近四克重,一千枚銅錢則是近四千克,宋斤有些大,也得六宋斤,一千五百貫錢則是九千多宋斤!
“可以給金銀。”
宋朝金銀價波動很大,但在宋神宗這段時間卻很穩定,一般一兩金子相當于一萬文,一兩銀子相當于一千五百文錢。
還有交子,這兩天劉昌郝才知道眼下交子只在四川發行,朝廷為了解決錢不足,劣幣驅趨良幣(鐵幣替代銅幣,又因為鐵幣鑄造更混亂,往往銅幣或流向外國,或藏起來坐等升值,導致銅幣嚴重缺乏,鐵幣嚴重貶值),意欲將交子推廣到陜西路與河東,并且王安石將交子的面額由原先的五貫和十貫,進一步下降到五百文與一貫錢,但似乎不怎么成功。
交子在京城不怎么認可,在交子鋪只能兌換鐵錢,這種情況下,劉昌郝不可能傻呼呼地要交子。
“某所言非是汝搬不搬得動,而是汝能不能償還得起!”
PS:由于宋朝對商業采取了開放政策,商業繁榮,造成貨幣嚴重不足(如南海一號沉船上發現了漢朝的五株錢,說明秦漢古銅錢都在當貨幣用),所以貨幣那才叫亂。首先是錢,有銅錢、鐵錢、夾錫錢,每一次發行的銅錢大小含銅量鑄造質量都不一樣……還有前代的錢在用,所以各個銅錢實際購買力是兩樣的。鐵錢、夾錫錢也是如此,各個地區分別有各色的鐵錢,有大有小有好有壞。紙幣又有交子、會子、關子、錢引,布帛也是準貨幣,甚至往往茶引、鹽引也能當紙幣用。
陌制雜亂,實陌是一貫一千文,官陌是七十七(770文),還有市陌。“都市錢陌,官用七十七,通街用七十五(750文),魚肉菜七十二,金銀七十四,雇婢妮買蟲蟻珍珠六十八,文字(相關書籍方面的)要照顧讀書人只有五十六陌”。分厘貫文不清,分厘是指借貸的利息,許多人將厘寫成分,這個問題不大,結合上下文就能甄別出來。但許多官員在寫貫文時只寫數字,不是貫文,如李虛己向宋太宗獻詩,宋太宗獎其祖母五十萬,是文,宰相誤會,以為是五十萬緡,差一點弄出大笑話。以及官價與民價的二元制……
權當一實貫(一緡錢)1000文,一官貫770文,一市貫750文好了。
金銀也是一種準貨幣,可用于大宗交易,不過若是買一把梳子或其他小的花費,必須到金銀鋪、兌房換成銅錢,同時得交手續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