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并發生也不完全是豪取巧奪,人終有三急之時,特別是遇到災年,貧農家里沒有積蓄,只好賣地。魯氏回來后,劉家的地就是這樣慢慢置辦起來的。
這些人皆是劉家的租地戶。
準確說,劉梁村一大半是半耕農,手中有一些自有田,自有田面積又不夠,只好向地多的主戶租種一些耕地。
但魯氏并不是以吃租子為生,先是用了二十多年,培育出六十多畝桑園。別的村民在砍柴賣,她已想到了木炭。后來有人仿學,劉昌郝祖母早就開始種樹。賣了這么多年木炭,劉家那四座土山還蓊蔥一片,長滿了樹木,其他人家的土山多砍成了光葫蘆。實際對劉昌郝祖母的買地,村子里眼紅的人不少,真正抵觸的人不多,況且這種情況在宋朝是司空見慣了。
這些人來也不是為了田地,而是為了租子。
今年北方災害嚴重,尉氏不是重災區,多少受了一些牽連,大伙希望劉家減一些租子。以前是小叔負責的,現在小叔跑掉,只好懇請劉昌郝。
怎么說呢?
換成二十歲以前的劉昌郝,地主都是為非作歹的壞蛋,剝削是可恥的。
換成劉昌郝父親在世的時候,一定會說,大伙商議商議。
但現在的劉昌郝不是二十歲以前的劉昌郝,也不是三代好人劉氏夫婦。
大伙七嘴八舌地說著話,劉昌郝在腦海里將前后理了理。
先是旱災。
熙寧七年旱災雖重,但在北宋可能排進前十位,絕不能排進前五位,僅是劉昌郝可憐的歷史知識,就記得北宋兩次旱災規模遠遠大過熙寧七年這場旱災。如宋仁宗剛親政的那兩年旱災,可能是熙寧七年規模的十倍!
之所以有名,鄭俠的《流民圖》、王安石罷相。
規模排不進前五位,是因為它的范圍有限,東不過泰山,北不過真定府,南不過五丈河,西便是開封府,重災區的百姓肯定慘掉了,然而開封地區僅是邊緣地帶,受影響有限。并且到了四月末,雨水來臨,至少尉氏這邊的秋收雖有影響,影響有限。
后是劉家的“三代好人”。
劉昌郝曾祖父遷為步軍都頭,將劉昌郝曾祖母帶到京城。其實一個都頭的薪水也有限,但在劉梁村劉昌郝曾祖父算是有出息了,鄉親們笑臉相待,劉昌郝曾祖父也不好意思,每次回鄉,都帶著一些劉梁村緊缺的禮物回來,偶爾有鄉親去京城,更是熱情招待。
劉昌郝祖父在世的時候還是如此。
劉昌郝祖父去世,魯氏帶著兩個兒子返回劉梁村。這里是山區,確實窮啊,否則李闊海都不會說出某對汝家的地不感興趣了。
魯氏顧及著公公婆婆丈夫的名聲,遇到災年便會主動減免一些困難戶的租子,還拿出一些錢糧,資助周邊的孤寡老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