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了一圈,變相地將這些婦女一起攆走,才離開桑園,地勢更高亢。
劉梁村與北邊的孫嶺村位于一片很大的山洼地區,山洼呈彎月形,四面環山。所謂的山不過是一個個稍高的土崗子,高者不過四五十、五六十米,還不泛幾米高的小土坡。
山洼也不是平的,雖然劉梁村與孫嶺村的祖輩將黑水河以及幾條稍大的支溪周邊土地平整出來,余下的皆是坡地。只不過這些坡地與四周的“山”相比要矮小不少,皆只有幾米高,最高者也不足二十米,這種地形給種莊稼帶來了極大的妨礙,并且土質極其貧瘠,還嚴重漏水漏肥!
但這是在宋朝,整個開墾氣氛濃烈,與江湖、與大海、與高山爭田,兩個村子由于人口增加,不得不陸續地將一部分坡地平整,只是離水源遠,地勢又高,只能種一些旱糧。
劉昌郝對比著自家耕地與別人家耕地上的莊稼,腦海閃過一個念頭:“地讓村子里的人種死了。”
劉梁村地廣人稀,大半村民都是半耕戶,卻沒有真正意義上的佃農。這些人對自家的地萬分珍惜,種一季,甚至索性輪耕,灌溉施肥,或種紅花草,各種手段養田。
租來的地也不會聽你亂種,亂種可以,我可以收回來,只是劉家幾代人想做好人,面子軟,好說話,租戶便往死里種,兩季一樣不少,還有套種密種,地力耗盡便要求降租子,不降租子索性不租。加上這旱情,莊稼哪里能好得起來?
不遠處四叔一家在干活,劉昌郝二伯、四叔、五叔全部租了劉家的地……具體原因可能與劉昌郝祖母那一輩有關,反正劉昌郝不知道。但是兩家的直系親屬,也就是豐年收租子,荒年基本上是免掉租子的,劉家還要交賦稅,等于是給三家白種的,區別就是這些地名義上還是屬于劉家的。
劉昌郝二妹也在做活,都十三歲大姑娘了,豈能不干活?
可此劉昌郝非彼劉昌郝,道理是懂的,這是在生產力極度落后的古代!但看到二妹那雙臟兮兮的小手,劉昌郝沒由來地一陣心痛。
他走過去。
“哥,汝快去桑園子看看吧。”
“二妹,看過了。”
四叔還有兩個親生的孩子,兩個孩子叫二妹為大姐,叫法有點亂,但從劉昌郝祖母那一代起,因為幾家不和,再也沒有按各自的年齡排序,都是各叫各的。
還不明白,那就有一個名人來舉例,楊六郎,在楊家楊六郎排行第六,但在楊業子女當中他排行為老大,楊家和睦所以呼為楊六郎,若是不和,各叫各的,則是楊大郎。
《楊家將》呢,那別當真,否則楊文廣會哭暈過去,俺老爹可是楊六郎,你們別亂編排出來一個楊宗保,俺不認識!
“哥,汝不賣桑葉吧。”
不賣桑葉,大伙就不好意思去桑園子,也就不會發生眼下過度采摘、剪伐的現象。
“二妹,汝父為何不說?”
“阿爹,汝為何不說?”
四叔站起來,嘆口氣:“大妞,蠶未下來。”
“管吾家何事!”
四叔不知道怎么回答,到是劉昌郝看得很開,說:“二妹,蠶未下來,吾家停掉供應桑葉,各家蠶則會餓死。吾家乃是孤兒寡母,彼時才不會管乃是誰家桑園,若有人煽風點火,可能會有村戶敢來吾家哄搶。”
劉家要做善人,面子軟,這沒錯。
劉家孤兒寡母的,也沒有錯。
劉梁村民風壞掉了,與劉家沒半點關系。
三者合一,那就可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