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三說誠,雖是熟人,總體上牙人名聲不大好,劉昌郝估價時,是往高里估的,這也是一種相信。
中國人喜歡含蓄的氛圍,點到為止,真說出來,反而不美。
若是聽不懂呢,聽都聽不懂,那休怪朱三將你當肥羊宰了。
朱三拿出幾張契約,劉昌郝收起契約,然而看都未看。看也沒關系,但都說了誠,看了多少有些不美。不過也不能完全說朱三他們是良善的牙人,主要原因還是圖未來的盼頭。
劉昌郝也不排斥,不怕拿錢,就怕拿了不該拿的錢,這是朱三的,若是遇到了不好的牙人,未來的錢想拿,眼下的錢也想拿,不但拿契約里的錢,還會拿契約外的錢。說其短視,得有本事發現他們弄的手腳,當然發現了,雙方必然合作不下去,更不會有眼下良好的氛圍。
謝四娘提著茶壺,替兩人倒了熱茶。
“謝過三娘,”朱三說了一聲。
劉梁村也呼謝氏為謝三娘,謝四娘也未矯正,溫聲說:“勿謝,若謝,予亦替予兒謝過汝與二郎。”
朱三暗暗點頭。
謝四娘雖不識字,可舉止卻是極好的,自有一股大家閨秀風范。
他喝了一口茶,繼續往下說,相比于牡丹大株可怕的價格,一斤芍藥根是沒有多少錢。可是數量太大了,重量是讓劉昌郝估了出來,一萬個接穗七千個砧木,重約360斤,33緡錢。不僅是芍藥根,箱子,過稅,“竅戶錢”,以及其他支出,合在一起,費用都能接近六十緡錢。關鍵不是一萬根接穗,若是有心,朱三都輕松地能替劉昌郝弄來十萬根接穗。
“劉小郎,汝需幾多?”
即便十萬根,不過六百緡錢,當然,數量這么多,朱三他們會很辛苦,然而通過幾次交道打下來,劉昌郝也不是小氣的人,必然多給一些抽解費。但不是抽解費,而是這個數量與這些費用,超出了之前在京城的預估,劉昌郝手中經濟足不足?
劉昌郝擰眉苦思,若是限制數量,真心舍不得,這些接穗多是名種,雖然自己讓李家代買大株,如姚黃、絲頭黃、正宗魏紫這些名種能買得到?
或于自己培育,等到接頭長大,所剪下來的枝條能做接穗,那得幾年辰光?
雖然花銷很大,然均攤到一個接頭上,將接頭死亡率計算進去,也不足二十文錢,與另個時空相比,這個成本高得出奇,然而花更貴得出奇。只要自己精心照料三四年,那怕淘汰出去的牡丹,一株也能售出近百文錢的價格。
還有一筆賬,竅戶的錢是固定的,無論弄來一萬根接穗,還是十萬根接穗,都是那么多錢,弄來的接穗越多,成本越低,弄來的接穗越少,成本越高。但這樣一來,成本確實遠超于自己預算,手中的經濟不是緊張,而是弄不好都維持不了周轉。
劉昌郝想了好一會才說:“三郎,汝選花枝須更嚴格,數量亦會降下。”
“行。”
朱三打開箱子。
幾個人還是很細心的,因為有許多品種,朱三他們害怕弄混掉,于是將竹子一破為二,里面寫上記號。如姚黃,在竹片里便寫上“甲子”兩個字。而且混得多的,混得少的,沒有混的,也用大寫的一二三四做了記號,一就沒有混的,二是混得很少的,三次之,四是混得很嚴重的。
區別好了,兩百根一捆,又怕觸傷花枝,還刻意用布條子捆,將竹片置于布條內,再放到箱子濕沙土里。花枝不是芍藥根,沒有多重,所以竅是很方便的,一個大麻袋里裝好幾千根花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