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就多吧,花木苗與材料費沒有多少錢,主要是人工,權當是補助各個山里的百姓。”
那就沒話說了,韓大虎又眺望著遠方。
這時做做師父的,有偷懶的,有自私的,有不愿傳藝的,但也有好的師父,特別是韓大虎,本身是一個熱心腸的人,只有一個徒弟,多少有些惦掛。當然,他也沒料到博奕的不是交趾人,而是朝堂。
上中學時,劉昌郝對王安石變法只了解一些皮毛。
大學時,還有許多地方弄不明白。
直到走上社會,替侄兒侄女補習時,將一些書籍翻開重讀,才看到更多的真相。
不但郭逵,還有王韶。
宋軍南征,王韶上書:臣前日面論決里、廣源州之事,以為大臣圖國事,不當貪虛名而忘實禍,舍遠業而先小數。執政乃疑臣有所譏刺,此臣之私意所以郁而未伸也。方安南舉事之初,臣力爭極論,欲寬民力而省財用者多矣。但執政莫肯聽用,每聞臣言,則必以熙河事折臣。然本欲不費於朝廷而可以至伊吾盧甘,初不欲遽令熙、河作路,河、岷作州,廣費以自累也。臣昨屢與王安石爭熙河劾獄,今重以決里事與執政異論,臣若不自求退,他日必致不容。
具體內容劉昌郝記不得了,只知道這篇書奏說了幾件事,一說當初他與王安石的爭執,王安石將熙河路置州設流官,王韶反對,以為將之征服,使之不倒向西夏即可,征服后當用唐朝的羈縻制度。
長期看,王安石做法更妥當,后來的改土歸流制度便是在置州設流官的基礎上發揚光大的,短期看,王韶做法更正確,不置流官屯兵,宋朝不必為河湟牽制,能將重心迅速轉移到西夏人身上。即便金人南下時,精軍也能及時回撤。
但不是重心,重心是表達對王安石的不滿,同時反對征南。
劉昌郝讀大學時仍弄不懂王韶上這份書奏的心態。
想一想,身先士卒的王韶竟然是一個博愛、和平主義者?
走上社會,劉昌郝才抓住了關鍵。
若無王安石支持,王韶開邊能不能成功?或者這樣比喻,若無龐籍的支持,還像范仲淹、韓琦那樣,狄青能不能在昆侖關大放光彩?或者將王安石與秦檜調換一下,南宋又會出現什么變化,岳父會不會慘死?
但是沒有王韶在前線賣命,王安石能不能得到趙頊那根金腰帶?
兩人本是相倚相偎的關系,然而因為王安石太過清高,兩人越走越遠,王韶只好找出路,先是大拍高家的馬屁,后是意欲附從吳充,所以才上了這份奇怪的書奏。
若是王韶用南方無關大局來反對征南還好一說,但是他附從吳充的心情太急切了,于是這份書奏里是滿滿的私貨,讓趙頊不悅。
今年春天旱情仍比較嚴重,王韶又上書:昔桑弘羊為漢武帝籠天下之利,是時卜式乞烹弘羊以致雨。今市易務裒剝民利,十倍弘羊,而此來官吏失於奉行者,多至黜免。今之大旱,皆由呂嘉問作法害人,以致和氣不至。臣乞烹嘉問以謝天下,宜甘澤之可致也。
進一步向吳充示好……他想的美,因為他,宋朝才得到熙河路,舊黨那個不將他恨之入骨?特別是司馬光于涑水筆記里記錄,說王韶得了背疽,毒瘡潰爛,以至能看到五臟六腑……都能看到五臟六腑,人還能活著?
于是貶知洪州,王韶更想不開,心里多半是說,吳充,我等于是變相幫你說話啊,你為什么不幫我?于是,他無所適從,言語更加失常,又降知鄂州,幾年后因背疽而死。
王韶都如此,況且是郭逵?
沒辦法,若不附從大佬,即便立下大功,武將武臣皆難以善終。不但宋朝,明朝中后期也是如此,萬歷十五年說了戚繼光拍張居正馬屁,送禮給張居正,略有譏誚之意,然說的太敷淺,未說到根本上。
吳充啊,不是吳充,他后面站著一個可怕的群體。
“安史之亂真害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