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子當死!”
“許仁書,莫得亂說。”孫固惱怒地說道,若不是許仁書開口一句,汝真是墨子門徒,未入正題便表達了敵意,今天此行,自己還能打一下圓場。
“孫公……”
“吳公真將人命不當人命乎?且此子死了,棉花如何,朝廷會如何?”
若是一個普通的平民百姓死了便死了,但劉昌郝是不是普通的平民百姓?首先在明面上,無法置劉昌郝于死地。當然,以吳充的力量,想要暗下里置劉昌郝于死地不要太容易。
弄死劉昌郝簡單,但劉昌郝死了,后面怎么辦?皇上真是傻子?況且朝堂上散布著無數的王安石徒子徒孫,能放過吳充?
固然宰相門前三品官,可許仁書傲嬌了,他這個宰相的門客身份,對許九成九的人管用,可對于某些人則未必管用。
“今天之事,汝等在外面說一句,莫怪某無情。”孫固扭頭對高孔目與另外一名衙吏說道。
但說過后又有些后悔,自己畢竟初進開封府,高孔目卻在開封府盤踞了近十年,自己的影響力未必比高孔目多多少,況且人家家世也不凡。
于是孫固語氣緩了一緩說:“關系到首宰……”
“孫公,不能讓劉昌郝死,亦不能拘劉昌郝,屬下當默認未有今天之行。”
高孔目非是要脅,而是規勸。
沾到了這等大事,還有首相,他小腿也打顫兒,后悔有今天之行。不過一旦吳充將劉昌郝弄死,那事就大了,朝廷必過問,必查出今天之行,必審問他,到時候他還敢不說?
孫固是聽懂的,但這一刻,他想罵娘!
…………
“吳卿,何事求見?”趙頊奇怪地問。
“郭逵于富良江畔擊敗交趾大軍,李乾德請降。”
“咦,朕為何不知?”趙頊盯著吳充說,一般情況下,與宰執或其他重臣于私下場合說話,北宋皇帝罕用朕,多是用吾,以表示尊重。
“陛下,且聽臣言,郭逵于富良江畔將交趾擊敗,然十萬軍民皆帶瘴病。”吳充心中直咬牙,若是沒有劉昌郝,誰會關注?
“是瘧疾。”
“一樣,十萬軍民皆帶瘧病,軍中又斷糧,三軍喪志。”
“三十萬軍民變成了十萬軍民,好啊,好。”
“陛下,誰能想到嶺南瘧病如此嚴重。”
趙頊語塞,有人想到了,但連他都未重視,甚至想到李廣誤期,一度感到好笑,豈能怪郭逵?
“郭逵繼續渡江,交趾必負隅頑抗,加上瘧病橫行,可能十萬軍民皆回不來。故郭逵于軍營言,吾不能覆滅賊巢,俘乾德以報朝廷,天也,愿以一身活十萬余人命!”
“呵呵,他連二十萬條人命都不痛惜,何惜十萬條人命!”
“陛下,誰敢不顧惜二十萬條人命,其主要是對瘧病認識不足。正好李乾德請降,故郭逵率軍撤回。”
“撤回!”
越史稱這段時間的交趾為李朝,宋人稱呼的仍是交趾,為何稱安南行營,便是收復安定的意思。
“陛下,且聽臣言,繼續渡江,有全軍覆沒可能,縱能拿下交趾,后面亦無力應對各種叛亂,且令朝廷將軍力財力陷入瘴荒之所。臣以為,郭逵撤軍火候正好,一使交趾震服,自此不敢擾邊,二不令我朝陷于南方。且今年盜賊四起,朝廷亦無力繼續征戰了。”
“然郭逵畏懼陛下震怒,故令人帶口信給老臣……老臣前來,一賀安南平,二懇請陛下追郭逵之責,其不上書朝廷,去令人私通口信與老臣,老臣豈是因私廢公之輩?”
趙頊確實被吳充帶入誤區,若是三十萬軍民,那怕二十萬軍民渡江,交趾必平。然而只有十余萬人,里面還有許多民夫,帶瘧少糧,渡江后,交趾負隅頑抗之下,會有何下場。他怏怏不樂地說:“如此吧,卿且回去。”
吳充走出來,不由地用衣角揩了一把額頭的汗。然后他一邊走一邊想,首先得與郭逵串聯起來,統一口風,那封信讓郭逵死活也不能說,郭逵帶來的信也不能說,只能說是口信。
至于劉昌郝,眼下同樣不大好動,盯著的人太多了,動也是以后動……還有其他什么?他一邊走一邊繼續沉思。
但吳充忽視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