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度便是膽色。
趙頊微微額首,他指著桌案上的奏本說:“劉昌郝,汝且觀看之。”
劉昌郝拿過奏本觀看,它是郭逵書寫的奏本,看完后,劉昌郝微微嘆息。
“劉昌郝,汝去年便料到如此?”
“陛下,路上石公再三夸臣智慧,沒有此般神奇,若臣聰明過人,智慧似妖,前幾年亦不至于被花谷久逼得狼狽不堪,差點家破人亡,幸好遇到一道士,留給臣一枚鏡子,臣用那枚鏡子才將危機化解。去年更慘,差點被糊涂知縣,花谷久聯手活活打死。”
“劉昌郝,以后不會有人敢害汝。”
劉昌郝心想,真不好說,尉氏各個大戶人家是不敢害自己了,然而換成吳充呢,或高家子弟呢。
就像這次,也不完全是硬懟,懟了,說了,孫固怎么辦?這等大事,繼續裝聾作啞,那真成了欺君之罪。稟報,其他人也許不知道,但劉昌郝知道趙頊幾個缺陷,一是不會用人,二是疑心病重。無論孫固用什么方法去稟報,只要稟報了,必會喚起趙頊的疑心。趙頊必派人調查,也易查,只要查,真相便會漸漸浮出水面。
劉昌郝也不希望到這地步,即便吳充搞下去,他后面還有一大幫大佬呢。
然而怎么辦?
吳充敵意滿滿,又陰險狠毒,即便自己聽從孫固勸說,閉上嘴巴,吳充終是首宰,以后有的是辦法,讓自己無聲無息地從人間消失。
那只好將吳充弄下去再說了。
不但吳充與高家子弟,京城有的大佬與權貴,敢害自己。
但沒必要抬扛,劉昌郝繼續說:“謝過陛下,臣之所以料到一些,乃是從前年,臣聞交趾入侵便開始關注,隱隱有不好猜測,故于相國寺前寫下三個邕,如哭泣狀,”劉昌郝說了原因:“去年陳公來臣家,臣也向陳公解釋過。”
“理念之爭……”趙頊喃喃道。
邇英閣邊上便是延和殿,劉昌郝忽然想起司馬光與王安石那場有名的爭執,它便發生在延和殿內,于是說:“臣于民間聽聞,司馬公與王相公曾于延和殿內爭執,王相公曾言,善理財者,不加賦而國用足,然變法以來,民賦稅添加許多,諸多貧困百姓生計日漸困苦。王相公變法,一為節流,二為開源,用得好,若方略得當,固能接近不加賦稅而國用足,然無論有何良策,不變則罷,一變,必有人受益,有人受害。”
“司馬公則言,天地所生財貨百物,止有此數,不在民則在官,此不過設法陰奪民利。臣更以為錯矣,與前朝相比,我朝賦稅多了數倍,然民未必比前朝困,何也,我朝更富矣。”
“或如江東圩,前朝乃是荒蕪的湖蕩,到了我朝則漸漸變為良田,豈是止有此數?還有臣的棉花,若馴種成功,推廣于北方,會有許多人家受益,每年能增加千萬貫收益。或如真宗推廣占城稻,直接讓黃豆從主食上消失,養活億兆百姓,又豈止有此數?”
這是現實的例子,高滔滔也不能辨。
趙頊卻來了興趣,問:“汝之言,乃是正確開源,如何正確開源?”
“如何正確開源?”劉昌郝本來是不想說的,他看著那道珠簾,忽然意識到,高滔滔在這里,未必是壞事,她在,說了,只要她不反對,以后必不會算后賬。
“陛下,臣還真有一策,理念上接近民不加賦稅而國用足,然容臣放在后面,先說征南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