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復立時呆住,他明白俄南草原是齊人公文中對黑海行省北、羅斯人南這片遼闊草原的稱呼,雖然不知道這稱呼怎么來的,但此地本沒有很官方的地域名稱,所以漸漸的,便是佩切涅格人,也沿襲了齊人對這片地域的命名。
要在此扶持一位國主?嚴復的心就砰砰狂跳。
這南俄草原,又要變天了么?
可以想見的是,不管瓦拉汗和婆速火兒誰做了國主,那么,兩部必然爆發一場大戰。
齊人,是非要佩切涅格諸部滅亡啊!
嚴復額頭微微冒汗,他可以卑躬屈膝,可以八面玲瓏,但對最近發生的所有事情,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可不相信,齊人會真心扶持國主一方而派出武裝干涉全力鎮壓另一方。
但想想,瓦拉汗和婆速火兒,是必然會為了這國主之位,打生打死的。
“殿下,何不在此設俄南行省?瓦拉汗和婆速火兒都是強弩之末,若是不服,殿下剿之易如反掌,諸部耕農和牧民,早就和他兩個離心離德,若是能成為齊人,定都衷心擁戴殿下之德。殿下的河伯王莊的佃農,和諸部牧民本沒什么不同,可現今生活卻大不同,這不正是殿下希望諸部牧民看到的嗎?……”說到這兒,嚴復臉色為之一變,卻是說溜了嘴,最后一句,可無論如何不該說出來的,難得糊涂,裝傻才好。
陸寧正品茶,此時不由低頭,深深看了這個匍匐自己腳底好像沒一點氣節的肥胖老人一眼。
忽兒焰也俏臉微微變色,正想打圓場,陸寧已經笑笑,說道:“河伯鎮,乃是北去商道中樞,又是第聶伯河下游的沖擊平原,周邊可農墾之田也肥沃,若要全俄南之民過上他們的生活,那我大齊就要背上沉重包袱,每年可不知道要補貼多少,遇到天災瘟疫,牛羊遭殃,就更不必說。”
嚴復也不知道黑海親王說的“沖積平原”之類是什么,但大齊新學,天文地理解釋世間萬物,很多新名詞,也見怪不怪,只是沒想到,黑海親王沒怪罪自己,反而這半坦城。
陸寧又道:“設行省就大可不必,但若俄南保持平和,牛羊多和黑海省貿易,國主輕徭役賦稅,武運便不用想了,但諸部溫飽,當無問題,且立國后,可和高麗三國、東瀛國一般,為我大齊藩屬,外敵不敢輕犯,也就無需鋒芒畢露,只是,對各大小部落的頭人來說,就要變天了,牧民之貧困,根源還是不管自耕自牧也好,對外劫掠也好,獲得的財富,都被這些大小頭人們把持,我準備,在俄南以新國主的名義頒布推恩令,所有大小部落之民均分本部生產資料,但由新國主任命的部落官員統一管理……”
這就是推翻奴隸制的另類土改了,在異域異族,陸寧是不吝于進行這種翻天覆地的均產的,大亂而特亂,也沒有關系。
何況,俄南草原的牧民們生活陷入絕望,又有河伯鎮作為指路明燈,可以說,有了進行變革的思想基礎。
嚴復卻是聽得呆了,甚至不由自主抬頭,只是看到陸寧如電雙眸,嚇得又趕緊低下頭。
陸寧道:“等諸部首領到來,我便會宣布此消息。”頓了下,“嚴復,如果我屬意你來做這俄南新國的國主,你會怎么做?”
嚴復怔住,便覺得腦子嗡嗡的,全沒了思考能力,更不知道該如何回話。
這俄南草原的國主,從親王殿下描述來說,可比以前諸部聯盟的可汗權力大多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會有權勢滔天真能決定俄南草原的新主人的人物,來詢問自己,如果做這新主人,會如何做。
陸寧又想了想,“或者說,我看閼氏也很精干,又是以前的可汗王后,由她推恩,效果更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