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落,沈秀兒不由張開了櫻桃小嘴,震驚地望著何瑾:何,何瑾,論忽悠人的本事兒,你簡直要甩小女子好幾條街啊!這番話說的,簡直太......太好了,太能撩動人的心弦了!
不錯,陳師爺跟姚璟堂尊,兩位目前只是半路夫妻,還并沒有太深的羈絆。
雖然上次陳銘拿了何瑾的計策,好歹糊弄住了姚璟。但那等穩妥之計在姚璟看來,陳銘也就可堪一用而已。
可這時候,陳銘再將一個造福一州的善舉之策獻上去,那情況可就不一樣了。
這說明人家陳銘深謀遠慮、步步為營。至少,也是一位有著特定風格的成熟幕僚——這樣的形象一樹立,姚璟豈能不對陳銘另眼相看?
于是,此時的陳銘,就跟吞了魚餌的魚一樣,迫不及待地向何瑾問道:“那你們......想怎么做?”
何瑾和沈秀兒不由相視一笑......嗯,這會兒兩人的笑,就跟兩只貓嗅到了上岸的魚一樣。
接下來,當然還是由何大忽悠開口,將他們的計劃美化講述了一遍。聽得炕頭兒的陳銘直接如飲佳釀、暈頭轉向。
最后待何瑾說完,老爺子不由一拍大腿:“何瑾,你這鬼小子,怎么如此多的心眼兒?通過老夫跟大老爺的橋線兒,將這火炕做成了獨門兒的生意,你真是......真是一頭精明的貔貅!”
貔貅者,身形如虎豹,首尾似龍狀,乃神話中的一種兇猛威武瑞獸。這種神獸傳說對于錢財有進無出,被人們視為納財的象征。
而何瑾貪婪嗜財,又狡詐有謀......在沈秀兒聽來,陳銘這‘精明貔貅’的比喻,實在太恰當了!
但何瑾顯然不在意什么貔貅饕餮的,聽陳銘有所意動,他又趁機加了一層籌碼:“陳師爺,這事兒當然也不會讓您白辛苦。事成之后,磁州火炕的收益,您都有半成的分紅!”
這話一出口,陳老頭兒面色一下就漲紅了,猛然一甩臉道:“何瑾,你當老夫是如你這般貪財好利之徒?!你想賄賂老夫,趁早死了這份兒心吧!”
沈秀兒見事情一下急轉而下,不由有些不知所措:她知道,最難的一關就是這個。這門兒生意要想做成,就必須讓陳師爺和姚堂尊拿了分成。否則,人家只覺得這生意好,卻不攬事兒負責,那又有什么用?
然而情急之間,沈秀兒發現自己,竟根本想不出什么言語來答對,不由求助地望向了一旁的何瑾。
孰料何瑾一點都慌忙,反而仍舊慢悠悠地給陳銘續了水,道:“陳師爺高風亮節、清廉如水,在磁州是有名的,小子也一向敬佩不已。不過,此事萬不可同賄賂混為一談。”
何瑾知道,此時他跟陳銘的對白,其實就是明日陳銘勸誘姚璟的預演。
于是他越發慎重走心,繼續言道:“所謂賄賂,大多官商勾結,損公肥己。小子斗膽問一句陳師爺,這火炕生意做起來,可有任何人利益受到損害?”
“當然......”陳銘理所當然就要開口,可剛說了兩個字,他人就傻眼了:是呀,這事兒誰利益受損了?
何瑾和沈家合作的火炕生意,無非就是......一門兒生意。想盤炕的自然可以盤,可不盤的也沒人逼著。
并且,火炕花費人工、材料,使得一戶百姓冬日不再寒冷......這予人錢財,得人火炕,天經地義的事兒,總不能讓沈家賠錢虧本兒,為全州百姓送溫暖吧?
大明是重農抑商,可沈家也沒犯什么罪,憑啥就要殺富濟貧?再冷酷無情的律條,也不能如此不講道理。
憋了半天,陳銘揪著胡子也只想出了一個借口:“這,這等造福于民之事,自當全縣商戶齊心協力。你們想要得到州衙的保護,盡占磁州火炕生意,豈非貪心不足?”
“哦?......”何瑾一聽這話,不由很是奇怪地言道:“陳師爺,這火炕是我琢磨出來的,為造福全磁州的百姓,便想著同沈家合作做這門生意。而那些其他商賈,又都做了什么?”
“他們沒有琢磨出火炕,反而卻可以在生意有利可圖的時候,半點代價都不花費,便來搶奪侵吞我的成果?”
“如此貪婪無理、世風敗壞,倘若人人效仿,磁州成何模樣?.......陳師爺,你是要鼓勵全磁州的百姓,都偷奸耍滑、損人利己嗎?”
“這,這......”陳銘一臉懵圈兒,揪著胡子怎么也想不通:怎么明明自己覺得不對的事兒,被何瑾如此一解釋,反而全都合情合理了呢?
糾結了大半天,他似乎才最終想明白了過來。
于是,他便期期艾艾地開口:“嗯,嗯......何小子,剛才你說的半成分紅.......還,還算數兒不?”
“當然算數兒嘍。我不是說過了嘛,陳師爺......”何瑾這會兒不由燦爛微笑,吐出了他的經典臺詞:“我這是在幫你......有錢大家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