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何瑾干脆不發一言,氣怒攻心地走出了司刑房。
一出房門,尹悠就第一個上前關切問道:“瑾兒,他怎么說?”
剩下那些書辦白役,也都一副憐憫不已的神情——畢竟,人心都是同情弱者的。
“去班房領十大板......”
這話一出口,整個大堂頓時有些炸了。
那些書辦白役們目光,一下變得不同了:這三天來,何瑾對人客氣有禮、知情識趣,不說讓眾書辦心生好感,至少不會產生什么惡意。
加之他便宜老爹在衙門里的口碑很好,大家都很服。至于汪卯明為何看不順眼何瑾,他們也大多心知肚明......
而這次的處罰,汪卯明是爽了,可也徹底暴露了他睚眥必報的本性,難免讓這些刑房的人,升出兔死狐悲之感。
尤其尹悠反應過來后,更是氣憤不已罵道:“足足罵了你一炷香的時間,隔著房門我們都能聽到,結果還是要打你十板?”
“汪卯明,你個死囊球,欺負一個后輩算什么本事兒,你給老子滾出來!”一邊罵著,尹悠就要去踹司刑房的門。
何瑾見狀趕緊攔住,開口道:“尹伯伯,這事兒不能這樣辦......”
“你一個新人,他上來就給你三人的量,擺明了就是整你!”尹悠還是氣憤難平,攔都攔不住。
何瑾無奈,只能仗著力氣大,趕緊將尹悠拉出了刑房。
到了門外后,他才開口說道:“尹伯伯,我當然已知道他就是要整我,而且還會變著法兒地繼續整。直至我受不了,自己離開衙門為止。”
“可問題是,他畢竟乃一房司吏,就算耍這些陰謀詭計,我們也是沒有辦法的。”何瑾這會兒也清醒了,意識到自己想跟汪卯明斗,確實很有難度。
王權社會講究的,就是一個尊卑規矩。
汪卯明一房司吏,天然就有著整治下屬的主動權。假如胡亂鬧起來,何瑾只有吃不了兜著走的下場。
尹悠混了大半輩子的衙門,哪能不懂這個道理?
只是實在氣不過,沒想到還要何瑾來開解,不由更愧疚起來:“瑾兒,是伯伯對不住你,何賢弟就你這么一個兒子,我都不能看護好.......”
“伯父休要這樣說,當務之急,還是要先將這板子一關過了。”何瑾卻已進入狀態,開始盤算起來。
誰知尹悠一聽這話,忽然竟樂了起來,對著何瑾神秘一笑道:“汪卯明那王八蛋,十幾年只知鉆營拍馬,根本不懂班房的門道兒。讓那些皂隸打你板子,哼,也虧他想得出來!”
說著,他便拉著何瑾,道:“走,伯父這就帶你去領板子去。”
何瑾一下就傻了:這挨板子,自己還要上趕著?
可一到了班房,他就明白尹悠什么意思了。
只見那些身穿皂衣的站班衙役們,一看到尹悠領著何瑾過來,便一陣哄笑起來。當頭兒的那個老皂隸更是撮著牙花子,道:“瑾兒,剛來三天就吃板子,你小子挺有種啊......”
“大清早汪卯明就發來了刑票兒,我等還以為什么事兒,沒想到竟是讓我們打何令吏的兒子,真不知他那豬腦子怎么想的!”
“汪卯明那王八蛋,還真把自己當跟蔥了。十幾年前的破事兒,爭不過何令吏,就來欺負瑾哥兒,真虧他還長了一張人臉!”
“.......”
聽著耳邊一個個親熱的調侃,何瑾不由有些明白,對著尹悠問道:“尹伯伯,這是......友軍滴干伙?”
尹悠嘿嘿捋須一笑,霸氣道:“不錯,都是受過你爹恩惠的。我就在這里看著,看他們誰能下得去手!”